“父王,诏书上还写著恨不能马上同我成亲,马上耶!”
三公主手捧诏书,眉飞色舞叫得正起劲,兰纥太子孟天放疑惑的声音忽然从大殿门口传来。“父王,儿臣和北胡使臣谈了一下关于三妹的婚事,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蹊跷?兰纥王和孟天媛不禁一愣,一齐回过头来。“什么蹊跷?”千万别让他们空欢喜一场啊。
“听那北胡使臣的口气……”瞅了眼父王和三妹的紧张面容,孟天放皱皱眉,有些迟疑地说:“北胡王似乎对三妹用情已深,而且不顾王公大臣们的反对,执意立三妹为后,可是……我想北胡王应该不认识三妹才对呀,怎么会到了用情已深的地步?”
想起刚才那名使臣一副又和蔼又亲切的模样,浑不似从前轻蔑倨傲的态度,孟天放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天媛立刻尖著嗓子叫了起来。“那天狩猎大会上就数我的腰最细了,北胡王不是喜欢腰细的女人吗?他对我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不可以吗?怎么就不能对我用情至深?”
是这样吗?孟天放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迟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上次替你在他面前弹琴的是小盈,该不会……北胡王看上的是小盈吧?”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北胡王还赏了小盈一枚有他私人印记的扳指,当时他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想想,越觉可疑。
“小盈?”孟天媛眼角一挑,当下嗤之以鼻。“她长得虽然还可以,可整天像个野丫头似的疯疯癫癫,哪有我漂亮,哪有我吸引人,哪有我腰肢细?你不是说她那天把琴弹得一团糟吗,北胡王又怎么可能看上她?”
三妹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小盈那天衣著相当朴素不说,还哭丧著一张脸,北胡王要是放著那么多美女不要,偏偏看上她的话,那可真是眼光有点问题了……想到这儿,孟天放默不作声了。
他不说话,一旁的孟天媛仍喋喋不休。“诏书上黄绫朱笔写得清清楚楚,要立兰纥国三公主为后,兰纥三公王,不是我是谁?”孟天媛说著,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转身冲著殿外大叫:“喜儿,绢儿,快来替我束腰啊──”
自从那天在狩猎大会上扭了腰,她就再也没束过,这回可是要嫁到北胡去,说什么也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这……”孟天放还有几分疑虑,孟天媛已经不再理他,带著两名贴身女官,纤腰款款迳自回到内殿。
“天放,你三妹说得没错。”兰纥王此时又恢复了先前笑咪咪的模样。“诏书上的确写得清清楚楚,要立兰纥的三公主为后,我们总不能因为你的猜测,就送个郡主过去吧?况且父王我有信心,就算北胡王喜欢的真是小盈,但在看过你三妹之后也会移情别恋。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你不觉得你三妹比小盈漂亮吗?”
有吗,他怎么看不出来?父王八成是以一个父亲的眼光在看吧。
孟天放看了看父亲那张得意的脸,又瞅瞅内殿,听著“唉唷,唉唷”的叫唤声不断传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愿这一切,都只是他杞人忧天才好……
董小盈怎么也没想到,当她以惊人的速度,不分白天黑夜赶回家时,见到的却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居家画面。
“小盈,你回来了。”
繁花绿意的花园内,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了一地。爹就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怀中抱著小弟,一边摇头晃脑念著三字经,一边笑笑地同她打著招呼。
“哟,小盈,你瘦了不少,是不是这些日子赶路赶得太辛苦了?娘绣完这朵花后,就去给你熬锅鸡汤补补身子。”娘亲娉娉婷婷坐在爹爹对面,手中的丝线闪著一抹银光,巧笑嫣然地回眸望向她。
“姐姐,糖糖!”念书念得一脸痛苦的五岁小弟一看见她,眼珠子顿时亮了起来,扭著身子要从爹爹怀中挣扎下地。
“姐姐,礼物!”骑著根竹马满园子蹦跳的十岁大弟,也甩下手中的竹马,兴高采烈跑了过来,扯住董小盈的衣袖又找又翻。
董小盈愣住了。“爹,不是说您病了吗?怎么……没事?”她没理会大弟的纠缠,茫茫然望著父亲。
“你爹是病了一阵,还病得好严重,当时我吓都快吓死了。”
爹爹尚未答话,娘亲就心有余悸地接了口,不过,马上又换上一张笑脸。“幸亏你爹医术高超,硬是把自己的病医好了,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依我看华佗再世也不过如此。”
“彦如,谦虚点,你是怎么说话的,哪有夸自己夫君是华佗再世的,嗯……说个扁鹊复生也就差不多了。”爹爹不满地瞅了眼娘亲,又满脸和善地将头转向她。
“不过说句实话,爹爹生了这场大病后,以前许多不明白的道理,现在都明白了。人生在世,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最要紧的是身体要好,要不然两眼一闭,就什么都没了。对了,小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快下去歇歇吧,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耙情这些天她都白担心了!看著眼前四张开开心心的笑脸,董小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她有些失落地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梳理著秀发,心里空荡荡的,好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她的心吧!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满是无奈。
离开北胡已经二十多天了,可她已经把自己的心,遗失在北胡。
知道爹爹的身体无恙后,她著实松了口气,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塞满夏明霆的身影。在洗澡的时候,她还趁著秀薇不注意时,将头闷进桶里哭了好一阵……
“小盈,鸡汤熬好了,你快过来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谤本没注意娘亲什么时候进到屋子,只见娘亲将她连拉带拽拖到桌边,舀了碗鸡汤放到她面前,口中犹自嘀咕。
“小盈,你不小了,也该懂得怎么照顾自己了,头发没干就坐在窗前吹风,万一受凉头疼了怎么办?”
“娘,让您操心了。”董小盈歉意地笑了笑,抿起唇,喝了口鸡汤。
孟彦如一愣,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迷惑。“小盈,你告诉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她的小盈怎么这么乖巧,瞧她吃东西那文雅秀气的模样,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没有,娘。”董小盈断然否认,旋即微笑著将话题转开。“娘,您做的鸡汤真好喝!”
孟彦如没作声,仍旧用探究的目光瞅著女儿,依她对女儿的了解,女儿这么反常,准是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可是几天下来问起女儿,女儿都矢口否认,问秀薇,秀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大概是女儿长大、转性子了。
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结果,到最后,孟彦如也只好这么想了。
不习惯,真的不习惯,从前女儿整天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什么话都藏不住的乱说一气,如今倒好,现在对什么东西都兴致缺缺,成天只知道坐在屋子里,托著腮帮子发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真的是那个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吗?
又一次看见董小盈在大白天痴痴的望著天空,一副欲随风而去的模样,孟彦如不禁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又想起秀薇说董小盈回来后的二十多天里,几乎每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便起了心事,考虑是不是有必要和夫君商量一下,请个法师来驱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