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张大哥?”等她从一阵晕眩中回神时,手机早己断了通讯。
现在去?那不就要搞到很晚?诸葛忘言皱起眉头,有些犹豫不决,她还有个特别的病人要照顾呢!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病房内,却发现迟啸川早就醒来,正睁着一双深邃的眼直盯着她。
“呃……我吵到你了吗?”她走到床边,伸手模着他的额头。
“小忘要离开?”迟啸川一脸茫然困惑。
“喔、喔……你说那个啊……”糟糕,被听见了。
迟啸川不说话,只是直盯着她。
“我有一些事必须去处理一下,我保证我会尽快回来好吗?”又是这个眼神!完蛋,看来他幼童化的倾向又加深了一些。
“不好。”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啊?”
“小忘离开,不好。”
“我不是离开,我只是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他不说话,只是摇头。
诸葛忘言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迟啸川声音低沉而沙哑。
“可是你现在是病人,不能乱跑,一定要好好休息才可以。”她放慢语调,希望这能有点帮助。
迟啸川蹙起眉头,再度重申:“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诸葛忘言的胸口忽然狠狠抽了一下,他的表情让她感觉自己就要将他抛弃一样。突地,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可以求助的人。
“你等我一下。”她闪到门外去,立刻打给莫大叔。
“怎么了?丫头。”
“莫大叔,我……”她话都还没说就被莫大叔幸灾乐祸的打断。
“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头很痛啊?”
“是,我的头是有点痛。”
“我告诉你,我家少……咳咳,我是说那个候补的,脾气是渐进式的,越到后期越夸张啊,想当初我……”
“停停停!莫大叔,我是想问你如何解决这种状况?”
“哈哈哈,没别的办法啦!他这时候通常就像个小孩子,说理说不通的,我们只能多让让。”
“……”该怎么办才好?
“哎哟,你这种情形还不算严重啦!你绝对无法想像当时我是多么忍辱负重、含辛茹苦……喂?喂?哇!居然挂我电话……”清了清喉咙,诸葛忘言再次进入病房。
迟啸川目光直盯着她,既企盼又渴求,一双漆黑的瞳眸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显得更加深邃,闪闪发着亮光,仔细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噢!好吧好吧!我认输可以了吧!”她还是败给泰迪熊的眼神了。
迟啸川毫不犹豫的绽开一笑,有点奸计得逞的意味。“走吧,我们要去哪里?”他非常顺手的拔掉点滴。
“你……”她惊愕的看着他的动作,他未免也太流利顺畅了。
“我以前常做。”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走。”迟啸川牵起她的手,一脸笑眯咪的,带着她在医院里九弯十八拐,完全没被值班的护士察觉。
坐上公车后,诸葛忘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带路的人应该是她吧?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只有认命的份了。
“小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要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吗?”他一直想问。
“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前的经纪人要求我回去拍几组照片。”
“照片?”
“杂志照,打工性质而已。”
“真的?那我一定要买。”迟啸川始终牵着她的手。
“谢谢你这么捧场,只是我出现的页数不多。”她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
迟啸川含笑的开口问:“小忘,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口气饱含着满足及感谢的心情。
“你在说什么?”搞得她好像稀有动物似的。
“……我这样你会觉得烦吗?”沙哑的嗓音泄漏他的不安。他也知道应该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和情绪,只是感冒的这段时期就是没办法,容易失控,会颐指气使、会任性要求,像个吃不到糖就闹脾气的小孩,等自己回过神的时候,通常已经累翻了一干子的人。
诸葛忘言眨眨眼,顿了一会儿才说:“与其说烦,不如说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咦?你恢复正常了吗?”他苦笑,“好像有一点。”真不想回神啊!
“你真的应该待在医院里好好休息的。”她担忧的盯着他苍白的侧脸。
迟啸川吸了吸鼻子。“其实我很害怕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诸葛忘言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单纯不喜欢医院,想不到是因为害怕。
“小时候有一阵子住在医院里,病房在最高楼层,只有我一个人。”他皱着眉头,眼神显得很飘远。
诸葛忘言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人和人之间是不是有着共同的频率?她时常觉得自己和迟啸川是这样的贴近彼此的内心。快乐也好,悲伤也好,好像所有的事都摊开在对方面前也无所谓,因为她知道,迟啸川就是那个能百分之百容纳她的人,反过来她也是,迟啸川的喜怒哀乐,她全愿意无条件的接纳,没有勉强,也没有无奈,这仿佛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我每天睁开眼,面对的就是一片雪白。时间久了,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变成雪人。”说到这里,迟啸川露出微微一笑。
“什么雪人?”这家伙从小就想像力天马行空的吗?
“每天都要吃很多药、打很多针,就连来看我的医生护士也都穿得一身雪白,我那时候好羡慕能自由自在奔跑在太阳底下的人。”
“嘿,别这样!等你感冒好了,你也可以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这次我牺牲点,陪你好了。”迟啸川侧过脸盯着她,一脸感动。
“干嘛?干嘛?干嘛?”诸葛忘言双手在胸前交叉,警戒的看着他,他那双眼太过闪亮了喔!
“我就知道小忘对我最好了!”迟啸川一把扑过去抱住她。
“嗅!”后脑勺撞到窗户了啦!迟啸川果然是她的煞星。
“等一下不可以乱说话,也不可以乱跑,要乖乖等我喔!”到了拍照的摄影棚,诸葛忘言忍不住叮咛了起来。
“遵命。”迟啸川立正站好,朝她敬了个礼。
诸葛忘言露齿一笑,拍了拍他柔软的发,唉,她的泰迪熊怎么这么可爱?
“我的大小姐!你终于来了!”某位像无人驾驶的火车头一路朝她直冲了过来。
“张大哥,好久不见!”看着经纪人,想起自己怠忽职守,诸葛忘言忽然有些心虚。
“你还知道好久不见?”张大哥伸出莲花指轻捏她的耳朵。“你们这些丫头说走人就走人,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嗯?”
“有啦!有啦有啦!”诸葛忘言缩着脖子。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张大哥的莲花指,这真是一种难以忘怀的画面。
“算你还有一点良心!”张大哥嘴里说归说,却亲切的把她往里头拉,眼角余光一瞥,才发现站在后头微笑的迟啸川。
“这位是……”他眯起了眼,旋即惊恐的拉着诸葛忘言到一旁咬耳朵。
“你要死啦!带这种大人物来这里做什么?”他可是杂志挂的,消息灵通得很,这位大人物非常神秘,几乎不接受任何采访报导。
“咦?什么大人物?他只是川行馆的……”张大哥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川行馆还用得着你来说吗?真是!”诸葛忘言有些无奈的搔搔脸,现在是什么情形?
“好啦好啦!时间紧迫,你赶快换衣服拍照,改天有时间我再向你逼供!”张大哥露出想探听八卦的表情。
诸葛忘言的背脊窜起一股恶寒,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迟啸川。他像个小孩似的,笑出一口灿烂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