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爆炸后破败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雅彦!夏小姐!你们俩还好吧?”
这是……展晖的声音!必雅彦和夏悠凉同时猛地回头。
第3章(1)
鲍元二零零六年六月六日·晚上九点二十分
月华星辉满天,如水夜色下,那曾是百万富翁主题公园的那片土地上,如今是一片残垣断壁,空气中还漂浮着硫磺浓烈的气味。警察已经派人将这里围了起来,不少路人站在围栏的外侧朝里张望,不时交头接耳,窃声议论着什么。
“让开!让开!快闪开,让一下、让一下!”
突然,一辆豪华的加长型房车驶入汹涌人流,车上跳下几名彪形大汉,黑着脸嚷嚷着驱散围观人群。随即,一双踩着银灰色高跟鞋的柔白玉足从房车内缓缓跨下。紧接着,那美艳绝伦的女子探出头来,一双哭红的眼哀伤地看向主题公园的残骸。玉女敕的颊边,还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儿。
围观的人们惊艳地睁大了眼,有人眼尖地认出这个女人,她是经常上本地报纸娱乐版的玉女新贵何琢莹,同时也是关家小开、此次爆炸事件的罹难者之一关雅彦的现任女友。
夜风微凉,何琢莹伸手优雅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步履婀娜地走到几位在现场侦案的警官面前,朝为首的那位轻轻鞠了一躬,“黄警官,我一接到您的电话就马上赶来了。雅彦他……真的……”她红唇颤抖,显然情绪激动说不出话来。
“很遗憾。”黄警官神情肃然地敛着眉目,“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罹难者的尸体,但根据当时路过的群众提供的线索,关雅彦先生和展晖先生二位——当时的确是身在爆炸事故现场。”
“那也就是说……雅彦被炸死了?!”何琢莹掩脸而泣,哭得好伤心,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警察们也看得好不忍心。
“我们已经联络了关先生远在欧洲的父母,他们稍后就会搭专机飞回来协助调查。何小姐身为关雅彦先生的……呃,亲密好友,希望也能帮着一起安抚关先生家人的情绪。”
“嗯,那是一定的。”何琢莹拭干了颊边泪水,很懂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用突然放大的声音,清楚明白地补上了一句,“对了,警察先生,我必须在这里郑重重申一下自己的身份——我并不是关雅彦的女朋友,我是他妻子。我们已经于上个月在拉斯维加斯秘密结婚了。”说完后,她蓦地埋下脸庞,以非常标准的亡人遗孀姿态,悲痛不能自已地嘤嘤哭泣起来。
耳边不断传来记者按动快门的声音和闪光灯的刺目光芒,于是何琢莹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和悲伤哭泣的模样,一定会在明天早晨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
雅彦……你是爱我的吧?死去了的你不能再说爱我了,也不能再照顾我宠溺我了。那么,我实在需要一点实际的补偿来安抚我失去爱人的悲恸的心灵——何琢莹眼睫低垂,在心中这样默念着。
她知道关雅彦有很多钱,现在他不在了,那么这些钱——最起码有一半该是属于她的。她是他妻子啊,不是吗?
泪眼婆娑,何琢莹轻轻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宽慰的浅笑。
原本富丽堂皇的VIP房间,如今已成为一片狼藉的破瓦。一盏摇晃不已的破碎水晶灯下,俊美白皙的男子身型微斜站立着,伸手按着额头上一大块凝固的血迹,对屋内的二人绽开苦笑,“你们俩还好吧?”
“展晖?”关雅彦叫出声来。这家伙,福大命大,居然只伤到额头。
然而下一刻,就见身边那连眼泪都未擦干的女人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跳出去,“嗖”地飞扑到展晖怀里。
“嗯……”展晖没防备地伸手接住了夏悠凉,但同时也因伤口被二度擦撞而痛得申吟了一声。
“展晖,我们的时间出了问题!手表一直停留在六点零六分,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表呢?借我看看!”夏悠凉看见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就去捋他的袖管。
“什么?”展晖蹙起俊眉,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扬起手腕,“不好意思,我没带表。”
必雅彦在一边看着这两人撞在一起的贴靠姿势,不知怎的,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这两个人才认识不过几分钟,就已经熟稔到这种程度?现在被拦腰压在地板上的可怜的他,在他们二人眼中难道自动隐形了吗?
当即,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带着恶意的,把夏悠凉惊了一跳。她脸上一红,急忙后退跳出展晖的怀抱。真尴尬,刚才一时心急、太忘形了,看见展晖,就有种看见亲人的安全感,可不是对这位少爷有什么别的意思哦。
展晖也连忙蹲来查看关雅彦的伤势,“雅彦,你还好吧?”他试着推了推压在他腰间的巨大画框。
“不太好。”雅彦苦笑,“我觉得自己八成会半身不遂。”
“别说傻话,我马上救你出去。”展晖低声斥责他的乌鸦嘴,手上已经开始使力。顿了顿,他唤道,“夏小姐,麻烦你过来搭一下手。”
“哦。”夏悠凉走过来和他一起搬弄那幅《睡莲》。凭着两人的合力,摆弄了半天,终于将沉重的铜框缓缓搬离了关雅彦的身体。
重获自由,关雅彦长长舒了一口气,翻了个身,仰天躺在地板上。腰部的剧痛,令他喘息不止。
这家伙……瞧他眉头紧皱,一副很痛苦的样子,真的被压得很痛吗?原来空有一身肌肉全是摆着好看的。夏悠凉偷偷拿眼角瞄他,但见他薄衫领口大开,露出六块月复肌纠结的健硕胸膛,她愣了一愣,不自在地把头别开去。
这是怎么回事?对他的感觉很矛盾,一方面觉得他性格蛮讨厌、蛮难相处的;另一方面,看到他赤果的胸膛又会脸红。
她拍拍脸颊,夏悠凉啊夏悠凉,你果然是被爆炸震坏脑袋了。以前不是只有看到钱才会两眼放光呼吸急促的吗?怎么现在,对着这位坏脾气的公子哥也有相同症状?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展晖问关雅彦。一直以来,他们在一起时,他都习惯听雅彦的。雅彦这家伙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脾气也不是最好,但是凭着多年相交对他的了解,展晖知道,他是个可以信任的男人。
“不怎么办,尽快从这里出去。”关雅彦揉着痛到快要断掉的腰际,勉强站起身来,“走吧。”
“你这样子可以走吗?”展晖怀疑地看着他直不起来的腰身,伸手要扶。
必雅彦摇摇头,“不用,你也受伤了,顾好自己吧。”
哟,看不出来王子也有关心别人的时候嘛。夏悠凉耸了耸肩,跟上他的脚步。不知为什么,跟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宽厚背影,她居然觉得——有点安心。
于是,三人一个接一个地,模索着走出残破的VIP房。走廊里的灯坏了,四周一片漆黑。
可怜的夏悠凉从小体育神经就不发达,在黑暗中方向感更是差得一塌糊涂,简直可称夜盲。她东模西模,东擦西撞的,几次绊着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扑倒。
必雅彦走在三人的最前头,不时听到身后传来“咚”、“咚”的重物擦撞声,想也知道是那个叫夏悠凉的女人又在盲人模象了。这声音令他莫名的心浮气躁,忍不住地要去想:她是第N次撞上了墙还是第N+1次又跌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