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他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EXPRESSO走到客厅。刚把咖啡杯放到茶几行,转头就看见佳伲眼中闪动跃跃欲试的光芒,“怎么?”他扬眉。
“你家里有没有画具?”佳伲冲他扬起一个甜美笑容,“赐你一幅真迹。”
“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打算在他的沙发垫上画画儿?可是,这沙发不是他买的,他可没权利决定什么呵。
“佳伲,这沙发……”陆沉暮只说出这几个字,然后惊讶地看着叶佳伲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玄关处拿起那个价值数万的古董青花瓷瓶,转身朝他晃晃,“这个可以用来盛水。”
“你……”他无奈地垂手,但看见她晶晶亮的眼眸中企盼的神情,顿时什么阻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一抿唇,苦笑,“你画吧。”
怎么会这样呢?为了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开心,什么原则都弃守了,什么利害关系都不顾了——这可真不像他。他颇为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扶额看着佳伲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往返,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跑过去。她自说自话地从他橱柜里翻出彩色颜料,和了水,调出夕阳一般灿烂的橘红色,端到他面前炫耀,“漂不漂亮?”
他低叹,心底的最后一丝忸怩被她打败,“很漂亮。”他诚心诚意地说。颜色很漂亮,人更漂亮。
“那就好。”佳伲转过身,跪坐在地板上,开始往沙发垫上勾画。她很投入地躬着身子画画,短短的白色T恤下摆翘起了,露出一截雪白的腰部肌肤,但她浑然不觉。
陆沉暮坐在她身后,啜着杯中咖啡,定眸注视她不太优雅的动作,渐渐觉得心中溢满了柔软的宠溺之情。原来他的屋子里,就缺少这样一个精灵来翻箱倒柜、胡天胡地,激发出他内心所有热情,令他心醉神迷。
“你在画什么?”他忍不住凑上前去观看。
佳伲停下笔,回头向他讲解:“你看,这是不是很像果汁翻倒在沙发上晕染开来的效果?”她指着乳白垫子上的一片不规则橘红色块。
“佳伲……”他扶额申吟,“你想制造果汁的效果,直接用果汁就好。”果然是天才女画家,舍近求远不说,还祸害掉他一只价值不菲的瓷器。
“你不懂啦!”她回身赏他一掌,然后继续发愤作画。
陆沉暮无言地看着自己被画花的沙发垫。这时,突然听到身前的女人很不满地哼哼起来:“喂,你别看了,我会紧张。”
“什么?”他失笑,“佳伲,你是画家。”
“画家也怕人看。”她伸手推他胸膛,“走开啦,我画完了你才准看!”
“没关系,我只是看,不发表意见……”他难得地顽皮起来,扎稳脚跟与她的力量对抗,赖着不肯走。
佳伲淡淡脸红。陆沉暮和别人不同,他是“号称”品味一流的画商,还是她深爱的男人;在他面前,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羞怯之情。所以,别人都可以看她作画的过程,就他不行。
“别看了!”她跳起来,伸手摘掉他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一下子,陆沉暮视线模糊了。他愣了一下,不怒反笑,朝面前的白影子伸出手,“还给我。”
“不还。”佳伲嚣张地仰头睇住他。
陆沉暮不禁摇头低笑。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会把这个女人带回自己的公寓,并且在客厅里和她打情骂俏得不亦乐乎——他会认为那人疯了。
可是现在,他真的在和叶佳伲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斗嘴,并且乐在其中,觉得心中甜蜜得不像话。
现在,是谁疯了?
“拿出来!”他伸手去抢自己的眼镜。
“不给!”佳伲端着那只青花瓷瓶四下闪躲,动作不便,很快被他抓住。她急中生智,挥起手中毛笔,突地往他左边脸颊上扫了一笔。
清凉湿润的感觉袭上脸颊,陆沉暮眯起眼,“叶佳伲,你画花我的脸?”
话音未落,“刷”的一声,他右边脸颊上也添了一道橘色亮彩。
叶佳伲挥着手中毛笔挑衅他,笑得好得意,“这样才对称。陆沉暮,你真漂亮。”
他眸色暗了,眉峰蓦然上挑,“既然如此,大家一起玩,是不是更公平些?”说着,他一把伸手抢过她手里瓷瓶,沉入手指蘸取了橘色颜料,回敬地涂在她脸上。
“啊!”佳伲尖叫起来,笑着扑过去与他扭打成一团。她向来是不顾矜持的,手脚并用跳上他的身体,奋力去抢那个瓷瓶。
“佳伲,别闹了……”陆沉暮举手投降了。他哪里打得过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她?
然而下一秒钟,她张嘴“阿乌”一口,恶作剧地狠狠咬上他的肩头。他吃痛,手一松,然后只听“嘭”的一声,青花瓷瓶掉到地上,碎成片片。瓶内橘色颜料四溅,溅上叶佳伲的裤脚和陆沉暮的拖鞋。
呀,闯祸了。
叶佳伲连忙跳下陆沉暮的身子,后退两步,小心翼翼地窥着他脸色问道:“这瓶子……会不会很贵?”
“假货,一点都不贵。”陆沉暮语声温柔,手势轻缓地朝她勾指,“过来。”
“哦。”她乖乖点头,脚步往他的方向挪动,“我不是故意的——”话音未落,陆沉暮俯子,狠狠吻住她狡辩的嘴唇。
“喂……”她巴巴地低叫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深深地、狂热地吻她,与她呼吸交错、唇舌纠结。渐渐地,她身体发热了,大脑昏沉了,陷入玫瑰色幻梦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依稀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把他给惹火了……
真是没想到呵……
两个小时以后,陆沉暮身体倦极地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手势轻柔地抚着怀中女子圆润光滑的肩膊,忍不住发出轻浅叹息:看来,他是真的疯了。
饼去从未热恋过,如今一热恋就失去所有理智。
以往和顾芷洁平平淡淡地交往了三年,从未想过要和她发生什么;可是今天,与叶佳伲重逢了不到六个小时,便把情侣间一切可能的亲昵举动给做尽了。
他原本想着要把她关在自己的客房里,可是一场半真半假的打闹过后,他却把她留在了自己的床上。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摇头,愧疚自己的道德感竟然败坏至此。然而,嘴角却止不住地溢出笑意。佳伲给了他太多惊喜。过去他从来不知,原来深深地陷入爱情之中,大脑罢工,心脏振颤,身体燃烧,是这般极致幸福的感觉。
这样想着,他低头亲吻佳伲微微眨动的眼睫毛,轻声问:“醒了没?”
“……醒了。”怀中人儿声音娇软,喉间发出猫咪一样的甜蜜咕哝声。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温柔宠溺得不像话。
“好啊。”佳伲精神来了,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扯过被单包裹住自己赤果的身子,“我去拿ICHIDO手制巧克力。”然后兴冲冲跳下床去,跑出卧室。
陆沉暮有些好笑地望着她的背影,看来她很好养,只要无限量地供给她巧克力,她就不会再逃跑。
他……真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一分钟后,叶佳伲回到卧室。她不仅带来了巧克力,还带来了两杯冷掉的咖啡和一张唱片。
“我渴死了,咖啡机又关了,只好喝冷的。”她端起咖啡杯轻啜,把唱片放入床脚的唱机中。很快地,室内响起了柴可夫斯基非常“悲怆”的《悲怆》交响曲之声。
陆沉暮一怔。怎么,她爱听这个?
佳伲躺回床上,隔着被单抱住他腰身,“这是从你CD架上随便拿的。”她冲他淘气地一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