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状似不经意地一提起,令叶知秋立刻紧张得瞠圆杏眼。她的手当下越过桌面,一把抓住他,“他找过你?他在哪里?”她当然知道MIcHAEL是高穆平的英文名。
“不是啊,是我打给他的。”他无辜地耸耸肩,“本来想今晚叫他一起吃饭的,可是他不愿意,只好算了。”说到这儿,他挑起眉,若有深意地盯着叶知秋紧张的神色,问:“知秋,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当下,叶知秋像是被猫咬掉了舌头,深埋下了脸庞,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果叶知秋以为吃完了这餐饭,翁士杰那场夸张的求婚闹剧便就此告一段落的话,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
是夜,翁士杰送她回到家门口之后,居然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绒盒,塞到她手里,还佯装威胁地对
她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先声明,下一次我可不接受‘拒绝’这么没面子的答案哦!”
见他玩笑开得半真半假,叶知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巴巴地捧着这绒盒子,收也不是,拒也不是。
随后,翁士杰拉开汽车后盖,抽出一大束雪白的百合,笑吟吟地捧到她面前,“香花配美人。送给你的,美女。”
“……谢谢老板。”她只好收下。
却听得翁士杰不满地出声抗议:“老板?啧啧,你我之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生分了?别忘了,如果我求婚成功的话,你就快是我的妻子了呢!”说着,他突然一把揽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笑道:“晚安,知秋。”
叶知秋愣在原地,全然无法反应,翁士杰他……竟然吻了她?
她顿时手足无措,脚步连连往后退,然而下一秒钟,却看到翁士杰潇洒地冲她身后的走廊方向扬了扬手,提高声音道:“晚安,MICHAEL。”
MICHAE|.?知秋大惊失色地转过身,正对上墙壁上斜倚着的高大身影。背光的角度令她无法看清那人的脸庞,可是,她太清楚他是谁了!
第七章
是高穆平。
而他——当然看见了翁士杰吻她的情景。
叶知秋手足无措地站在灯光昏黄的走廊中,望着与自己相隔不足五米的高穆平。他不说话,一双墨黑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叶知秋突然很讨厌这一刻的自己..她居然在高穆平面前和别的男人接吻!即便只有短短的半秒钟,也令她感觉糟糕至极。
她到底在做什么?刚才翁士杰吻上来时,她为什么没能立即推开他?而现在,她又为什么像个傻瓜一样杵在原地,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她刚想开口,却见高穆平已扬起温柔的笑容,像是要为她的困窘解围,“回来得好晚,很累了吧?”他道。
“不、不是的,我刚才和士杰他——”她话说到一半猛然住了口,后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个时候提翁士杰的名字,只会让事情更糟糕罢了。
再看高穆平,果然见他眼中骤然失却了神采,一只脚无措地在墙边顿了几顿,才道:“你可以……跟我进来吗?我有东西要给你。”说完,他率先转身进了六楼B座的房门。
叶知秋随着他走进屋内。这一刻,围绕在他们之间的只有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们是前一晚才分享过爱恋激情的亲密恋人,然而此刻,却比陌生人更要陌生几分。
斑穆平蹲子,从置物箱中拿出一样用彩色包装纸包裹得很精美的东西。他把东西递过去,叶知秋急忙伸手去接,却发现怀里还抱着花,腾不出手来。她脸色有些尴尬,问道:“这是什么?”
“很久之前发行的一张旧cD。我今天闲着没事在街上逛,发现了这个,不知为什么就想买下来送给你。”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眉宇间的忧郁却好像有千斤重。
叶知秋望着高穆平。他绝口不提今天早上两人之间的芥蒂,更不去提及刚才翁士杰在家门口吻她的事,为何直至这一刻,他依然对她包容至此?
她腾出手来接过cD,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呼吸困难。穆平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仿佛千斤重的巨石压在她的胸口上,迫使她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很漂亮的花,很衬你。”他真心地赞美道,她听了却心里一酸。同样的话,她以前也曾听他说过,可是此刻听来,却好像是一种讽刺。她站在他的面前,怀里却抱着别的男人送她的花;嘴唇上,甚至还留有别人吻过的温度。
叶知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她为什么还有脸面站在他的面前?比起他给她的好来,她实在是个太坏太坏的女人了!
于是,她局促地抛下一句:“……谢谢。”便头也不回地跑出门,逃离这个充斥着他的气息的空间。也暂时逃开心底的自责和难堪。
斑穆平望着她再一次决然而去的背影,良久,良久,脸上泛起一抹绝望的苦涩笑容。他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从他身边逃开了,因为这一次过后,她将不会再回来。
他突然在房间中央蹲了下来,双手撑着冰冷的地板,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好像一个输光了自己全部家当的赌徒那样,用最卑微的姿势哀悼着自己的一败涂地。
‘嘿匣子”是本地一家颇负盛名的酒吧,它的内部装潢采用了浓郁压抑的黑色调,并且以只出售烈性酒而闻名;每到夜晚时分,这里通常是明星、艺术家和同性恋人士的聚集之所。
酒吧里音乐声嘈杂,高穆平斜倚在吧台边上,手持一瓶小号烈酒猛灌;周围有几个辣妹有意无意地绕着他打转,他浑然不加理会,只管仰头饮尽瓶中之物。
他喝酒的样子与平日里那阳光男孩般的形象全然不符,但尽避如此,翁士杰还是毫不费力地从人群中找到了他。
“BARTANDER,给我和他一样的。”翁士杰潇洒地半跃上高穆平身边的位子,一手搭住他的肩膀,“听说你今天又没有去‘森林’上班。”他侧着头看向他,眼神中别有深意。
斑穆平没有接话,径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翁士杰面前,“这就是我约你来的目的。”
翁士杰耸了耸肩,打开信封,不意外地看到纸上写着“调职申请书”五个大字。尽避如此,他还是要略微装得惊讶一点,“你想调回洛杉矶总部?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这里的工作方式。”高穆平不自觉地转开了头,避开翁士杰探视的眼光。他与翁士杰不仅仅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早在美国念书时,两人便是学长学弟,并且相当友好熟稔。不过,时日大不同了,如今的翁士杰是全美最有身价的华人企业家之一,而他,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而且,他们两人现在还不幸成了情敌。高穆平叹了口气,分不清心底的郁闷感觉是嫉妒还是自卑。
翁士杰毫无疑问是出色的,他的事业、家世、前途,都比他胜出一大截。相信任何一个有眼珠的女人都会在他们两者之间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而他,不用比就注定是被淘汰出局的那一个。
他再度仰头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冲人胸腔,令他猝不及防地剧烈咳嗽起来。
见状,翁士杰只好拍了拍他的背部,替他顺气,也顺便说出更叫人吐血的话:“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向知秋求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