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脑袋一阵发晕:他这话什么意思?是想和她多多联络感情?她深吸一口气,忍下发火的冲动,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爱安静的,所以……所以我觉得,邻居之间平常没什么事的话,就不必……不必……”她在想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他的自尊心,可是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涎笑,又怕他没听懂,真是左右为难。
可是没想到,这时他却很合作地点头了,“我懂你的意思。”
叶知秋顿时松了一口气,“你真的懂?”
“我真的懂。”他保证地点点头,心中却苦笑:她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那我就放心了。”她垮下肩膀,接着换上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在工作方面,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不过,我个人对于助理这个职位有几个要求。”看他一脸呆愣,她忍不住敲敲桌子,“你在听吗?”
“哦,有。”他连忙点头,一副白痴表情让叶知秋更认定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她皱了皱眉,道:“第一,你不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抽烟,要抽也不可以抽廉价烟。”
“我不抽烟。”高穆平浅浅地一笑,没去深思刚才那阵恍神所为何事。这女人也真是苛刻,连廉价烟她都嫌弃。
“第二,在工作时间不可以穿着随便。”这一条就是特别为你而定的。叶知秋心想。可他却一脸茫然,“请问,怎样才叫穿着随便?”
像你这样就叫穿着随便!叶知秋只差没冲着他的鼻子大吼。深呼吸三次,压下怒气,她弯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笑的样子,道:“那我解释得具体一点好了。首先,上班时间不可以穿——拖鞋。”她锐利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
丙然是为拖鞋而来。高穆平心中暗笑,却还是做出一副白痴的表情,存心气死她,“我的鞋有什么不妥吗?我特地穿它来配我这条运动型牛仔裤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更是心头冒火:她从来没见过有一个男人品位像他这么低劣的!上班不穿西装不打领带,居然还一身的运动打扮,他以为他这是去打沙滩排球啊?
“反正,在我的办公室里不可以露出脚趾。”她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他困惑地低头去查看,“我的脚趾长得很好看啊。”
SHIT!叶知秋心中暗骂,按着太阳穴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和这种没品的男人争论只会徒然降低自己的身份。
“好吧,随便你。”只要少让我看到你。她让步。
“可是……”他欲言又止——当然是被她的眼神瞪回去。
“你又想怎么样?”叶知秋口气不耐烦了。她都已经这样牺牲了,他还要生事?“我只是想说……”
“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尽避打电话回美国向老板投诉。我是这里的首席设计师,这里的所有规矩都由我定。”叶知秋说着站起身,以一副母仪天下的高傲姿态俯视着他,“没事的话,我去工作了。”
“等一等!”他终于叫出声来。
呵,身为一介小小的助理,他居然敢吼她?叶知秋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到底有什么事拜托你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斑穆平随着她站起身,缓缓地走近她,脸上的温柔笑意教叶知秋心中发毛。“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下一秒钟,他的大手抚上她柔滑的发丝,在她吓得即将尖叫出声之前,他语气轻柔地道:“叶知秋,你头发上沾到口红了。”
头发?口红?
两个毫不相干的词语撞入知秋的脑海,她大眼眨了眨,终于反应过来,“呀!”连忙后跳一步,抓过桌前的化妆镜来照。
为什么会这样?她吃惊地瞪着镜中的自己。果然有一团水红色的唇彩粘在发梢上,还纠纠缠缠地打了好几个结。
邋遢,极品女人的大忌!
妆面不洁,高雅女人的死穴!
天,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是在用肩膀夹着听筒和士杰讲电话的时候?还是在气急败坏地咒骂高穆平的时候?
她懊恼地申吟了一声,正要抓过面纸去擦,却被他按住柔荑,“哎,别心急,要先把头发解开,不然会越弄越乱。”
他温柔的语气响在耳边,然后,他修长的手指穿进她的发丝间,他、他居然在帮她解开纠缠的乱发!
怎、怎么会这样?她那么嫌弃他,他居然还好心地伸手帮她解头发?不,不是!是“她那么嫌弃他,居然会让他的脏手碰她高贵的秀发”?
叶知秋望着这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那专注的神情没有一丝邪念,那轻柔的手势是如此奇异地安抚了她的烦躁。她心口突地一紧,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充溢在她的胸膛。这感觉,好奇怪呵……
“好了。”他解开她纠缠的发丝,笑着道,“我恐怕得去洗个手。”他对她扬起手指,“沾到口红了。”
她俏脸大红,却见他已转身,表现并无半点儿不自在地缓缓地踱了出去。
叶知秋愣愣地盯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个认知逐渐清楚地浮现:这一局交手,她又输了。
第二章
夜晚时分,叶知秋洗完了澡,照例在房间里燃起薰香,放上音乐,然后走到镜子前用吹风机吹干湿发。
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恬淡香氛,CARPENTERS《CLOSETOYOU》的轻柔歌声在室内回荡,舒缓的女声在唱:
“Whydobirdssuddenlyappear,everytimeyouarenear?Justlikeme,theywanttobeclosetoyou.Whydostarsfalldownfromthesky,everytimeyouwalkby?Justlikeme,theywanttobeclosetoyou……”
每次当你靠近我的时候,为什么鸟儿会突然出现?就像我一样,它们想要,靠近你;每次当你经过我的时候,为什么星子会突然坠落?就像我一样,它们想要,靠近你……这是她很喜欢的一支老歌,只是歌中所吟唱的情绪,一直使她迷惑不解。为什么鸟儿会突然出现?为什么星子会突然坠落?这又不是在拍卡通片。还有,最离谱的是,为什么会有女人会莫名其妙地想要靠近一个男人呢?
这种感觉,她从来不曾体验过。即便是对她心向往之的翁士杰,她也是仅仅满足于几通越洋电话的淡淡交往,不曾想过要接近实体的他,更想象不到接近他时会有什么花儿绽放、鸟儿雀跃的夸张感觉。
从小到大,因为自己的性子孤高,是以从没有特别要好的女性朋友来告诉她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进入“森林”工作以后,偶尔听到同事们聊起恋爱时的激越感受,她也只会不屑一顾地撇撇嘴,打心底里认为那都是小儿科、不成熟的表现。
活了二十九年,她从未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心动的滋味为何。早些时候,身边的追求者不少,但都被她的孤傲和不可一世给打了回去;到了近两年,工作越做越出色,身边的好男人却越来越少。而像她这样自视甚高的女子,偏偏又是不愿意将就的。
不如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有时候她会这样想。做一个自由的单身贵族,每天下了班,有音乐和美景陪伴她,一切都是精致而唯美的,少了那些没品位脏兮兮的臭男人的打扰,不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