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哪里?!
鹿惜秋望着眼前白雾茫茫的景象,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害怕与彷徨,她怎么是一个人呢?在被送上救护车时,她隐约还知道屈哥哥和屈叔叔、屈阿姨都来了,可是爸爸和妈妈呢?怎么没陪在她身边?
忽然间她抬起头,从白雾中隐约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含着笑、展开双臂,仿佛准备拥抱她。
那不正是她的父母?她立即换上幸福的笑容,飞快地往前方奔去。
倏地,眼前慈祥的面孔变得狰狞吓人,他们的身体满伤口,不断地冒出鲜红色血液,带着一抹骇人的笑容向她逼近——
她倒抽一口气,欲后退几步,这才发现全身无力,只能无助地呐喊着。
“不!不要过来!走开……”
鹿惜秋害怕地从梦中惊醒,不小心扯动刚缝合好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使她无力的倒向病床。
屈鹰一听见她的呼喊,顾不得医生正与他谈话,兀自转身冲进病房里。
“惜秋!你怎么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盈盈小手,心疼不已地望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眼神空洞的她,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舍与关怀。
“爸爸跟妈妈呢?”她幽幽地开口问,声音轻得仿佛空气般虚幻,让人捉模不着。
“伤口还痛不痛?医生说,只要你乖乖的养病、吃药,马上就会好哟!”屈鹰回避她的疑问,若无其事的说着。
“死了是吗……屈哥哥,你放心,我不会伤心的,爸爸、妈妈他们永远都活在我心中……更何况,我还有你、屈叔叔和屈阿姨,这样我就满足了。”
她缓缓地将头转向屈鹰,强颜欢笑的对他说,忽略了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屈鹰握住她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他不要她这个样子。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故作轻松?他宁愿她像平常一样,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大哭大闹;遇到开心的事就爽朗的哈哈大笑,这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不想看。
“不准你这样勉强自己,倘若你想哭,就到我怀里哭,我的双臂永远为你展开!”屈鹰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地开口。
鹿惜秋举起略带冰凉的纤纤细手,抚上他那张满是倦意的面容,泪盈满眶地注视着他。
是啊!她怎么忘记屈哥哥是最了解她的人呢?他们的默契总是最好的,只要眨一眨眼,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样深厚的情谊,她怎能欺瞒得过他?
“惜秋,对不起!你别哭,是屈哥哥不对,屈哥哥不该惹你哭的。”
他希望她能自然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却又敌不过她落下的串串泪珠。
“惜秋不哭、不哭!屈哥哥别担心。”
她吸吸鼻水,将泪水擦干。
“惜秋,一时间或许你无法承受太多事,毕竟你也不过才十三岁,但这件事与你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屈哥哥不得不老实对你说。”
屈鹰晓得现在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对她而言是残忍的,但倘若他现在不说,以后就更没机会了,因为再过八天,他就要去加拿大读书。
鹿惜秋睁着一双充满疑惑的眸子,静静地等待他继续开口。
“咳!嗯……经过调查,证实你家是因在商场上与人发生纠纷,而引起这灭门血案,凶嫌目前还在逃逸中,警方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会二十四小时派人守在你身边。”
“屈哥哥那你咧?!你不待在惜秋身边,保护惜秋吗?”
听完他的话,敏感的她马上就嗅到一股不寻常的讯息。
他局促不安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艰涩地开口道:“惜秋,屈哥哥八天后就必须远赴加拿大念书……不过,你放心,屈哥哥一定会每天写信给你、每天和你通电话……”
见鹿惜秋脸上疑惑的表情渐渐转为哀伤,屈鹰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不该弃她而去。
“连……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她此刻心里的痛,讲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后,最终还是舍她而去,她不禁露出虚弱凄凉的一笑。
是啊!屈哥哥再怎么护着她,最后他仍是属于别人的啊!就算他对她疼爱有加,也不可能永远是她专属的。
“惜秋,你别误会!我……”
屈鹰见到她落寞悲伤的表情,心里又怜惜又着急地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不……我不想听!”
鹿惜秋强硬的拒绝道,她别过头看向窗外,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仿佛与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找不到依靠。
“不可以,惜秋,你要乖乖听话,屈哥哥是去加拿大修法律学位,当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律师,替你报仇。”
不想她误解自己,他柔声地对她解释道。
“真的吗?”停顿了下,鹿惜秋转回头眼神哀怨地又说:“可是……惜秋、惜秋不要屈哥哥离开,惜秋只剩屈哥哥了,如果连屈哥哥也走了,那惜秋就真的是一个人。”
愈想愈伤心难过,她惹人怜惜的泪珠好像泄了洪的水库,止也止不住。
“别哭,不然……屈哥哥和你打勾勾,咱们来约定,好吗?”
屈鹰伸出手指勾住她垂放在床上的手,眼神诚恳地和她作着约定。
“伯父、伯母呢?”
“他们……在办理你父母的后事。”
屈鹰小心翼翼地回答她,生怕刺激到她。
这些丑恶的记忆,她应该是难以抹灭的吧!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亲被乱刀砍死,真是一个残酷的梦魇。
“屈哥哥……”
“别再说话了,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养,来!痹乖闭上眼睛睡觉。”
屈鹰帮她盖好棉被,心中对她起了无限怜惜,他真恨,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
望着鹿惜秋天真无邪的稚女敕脸庞,想起医生说她胸口那道无法去除的疤痕,他恨不得把凶手碎尸万段,他发誓,他要成为一名最有权威的律师,还惜秋一个公道——
◎◎◎
屈大哥离开已经半个多月,那件事发生也已经有一个月,眼前墓里躺的正是她的父母。到现在,她仍然无法相信他们已离开的事实。
世事变化难料,谁也没想到,一夜间,她和父母就此天人永隔,尽避屈伯父和屈伯母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仍然无法让她稍减对父母的思念。
现实残酷地逼她正视眼前的问题,软弱无能的她无力抵抗也无处申诉,每天强颜欢笑,为的是不让屈伯父、屈伯母为她担忧。
以为自己可以调适得很好,没想到屈哥哥的离去,带给她无比的空虚,至今她依然无法习惯没有屈哥哥的日子,所有酸涩苦闷只能往肚里吞。
据警方说已经找到了嫌疑犯,但她却不敢去指认,因为她怕那残酷的往事会再次毫不留情地将她淹没,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
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地模着墓碑上的文字……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泪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她几乎已经忘了该怎么哭泣。
拭干脸颊不经意留下的泪,她站起身,依依不舍地提步欲转身离去,却被不远处一道低沉又不带温度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停下脚步。
“方先生,你出钱,我们……”姜二冷眼看着眼前贪生怕死又想夺他人之财的懦夫。
“可是,我只是要成军鸿死,并没有要他的家人一同陪葬。”方鹏中忿忿地截断姜二多余的解释,面对姜二不把他这金主放在眼中的狂妄自大,深感厌恶。
“难不成你觉得杀了他的妻儿是件残忍的事?你不会要我相信你还有‘仁慈’这东西吧!”
姜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方鹏中,一副老谋深算的精明样,不容许别人对他施以威胁,完全是个主导力十足的笑面虎,莫怪乎各界对他的评价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