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上她时常给人大而化之的感觉,其实内里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敏感、纤细、自私和任性。隐藏个性中不讨喜的一面是职业的需要,在演艺圈里,人们都会防备看上去心机很重的人,讨厌情绪化的人,避开直率过头的人,所以要表现出粗线条的可爱才能容易与人打交道。她一直是如此和人相处的。李燃雪说她虚伪,她也没意见,因为事实如此,她的确有着虚伪的一面。但每个人都会有真实的一面,再怎么虚伪,在面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时是无法虚伪的。
垂下眼睑,从睫毛下偷偷斜睨柳元卿映照着火光的脸。
他真的很美,美得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仿佛永远看不够,永远看不厌。加上气质温雅谦和,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自持,更给予人一种由内而发的安全感。
既然他不怕冷,那她也不客气了,披着他的衣服,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安安稳稳地睡觉。
只是……没练过靠着树干坐着睡的人,睡熟之后,身子总会不由自主地两边倒,这不,陶乐西身子一歪,整个人狠狠地往地上栽。可还没亲吻大地就被揽进一个散发着恬淡气息的温暖怀抱。一旦睡着就雷打不动的她,身体自然而然地顺势依入这个舒适的怀中。
看她安稳地沉睡着,弧度自然的眉毛平静地舒展着,轻而淡薄的睫毛覆盖住醒来时灵活多变的大眼睛,微张的鼻翼,厚润的唇,圆圆的脸蛋,这一切组合起来并不美,也不特别。不过,他知道,当那双眼睛打开时,里面所散发出的光彩使她整张脸,整个人都焕发出耀眼的神采。那双眼睛里面仿佛有个发光体,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光芒,从没在任何女子眼中看到过这般绚丽多彩的光。他不知道是什么令到这平凡普通的眼睛拥有如此瑰丽梦幻的光。
被吸引了。不否认,从未在意过任何年轻女性的他渐渐开始无法拒绝对她的在意。
任由思绪飞翔的后果是行为月兑离理智的控制,成为感情的傀儡。不知不觉地,仿佛被诱惑,犹如被操控般地低下头,轻轻地吻上那不甚光滑,有着因火光而泛着浅淡金色的细绒汗毛的额头。正沉醉于由唇传来的细软甜美时,陶乐西一声如嘤咛般的梦咛将他云游天外的理智猛地拉回,浑身一震,意识到自己正轻薄她的举动,忙将唇远离,免得再受引诱而继续下去。
将视线定在深蓝宁静的夜空,大口呼吸着沁凉的空气,以冷静莫名燥热的身体和乱了节奏的心跳。
凝望星空的眼突然笑了,今夜的星光灿烂,似乎在庆贺他的发现——他喜欢上她了。这一发现足以解释近来身体种种的不适。
清晨来临,陶乐两被颈边潮湿温热的呼吸吹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伸手一模,指尖触到一个滑润温暖的东西,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柳元卿的脸。他的脸怎么会靠着她的颈肩?想着再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又吓了一大跳。糟了,糟了,这回丢脸是丢到家了,自己竟然整个儿窝在他的怀里睡了一晚!
也许是她转头的动作惊动了他,只见他睫毛微微一动,顿时叫她紧张得屏息凝视。
看柳元卿似乎快清醒的样子,陶乐西的心立即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还越跳越高,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般。
不知该用什么脸面对他,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耳边几乎可以听见全身的血往脑袋上冲的声音。
好久没睡那么熟了,向来警惕心强的他打从十五岁跟随朱载烈以来就没试过如此安稳地睡过,就连在有着重重保卫的王爷府里休息也时刻要提防意图除去身为第二王位继承人的表弟的敌人。而今在野外毫无保卫的状况下竟睡得如此深沉,实在太疏忽大意了。
垂眼看了看怀中的人儿,不住颤动的睫毛,涨红的脸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装睡。她竟然比他早醒,而他却完全没察觉,一定是因为在她身边太放松的缘故。既然她那么努力地装睡,就不拆穿她了。
柳元卿料到她定是因为羞涩而不好意思面对自己依在男人怀中入睡的事实,便体贴地把她的身子移靠在树干上,拿着水袋到不远处的小溪汲水去了。
靶到他的气息远离,陶乐西才放松地吐了口气,睁开眼睛。
哎,幸好自己够机警,躲过了刚才那幕尴尬的场面。
伸了个大懒腰后,陶乐西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拉了拉柳元卿披在她身上被她睡得皱巴巴的长衫,抓起背包也朝溪边走去。
第六章
“醒了,昨晚睡得好吗?”柳元卿已经装好水袋的水,就着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水渍还没擦,微笑着侧头看向她。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细腻的脸颊滑落,年轻俊美的面孔透着如晨曦般清新怡人的气息。
讨厌,被他这么一看,脸又烫烫的,肯定红得像猴子一样。
“给你,擦擦脸。”似乎要打破这阵尴尬般地,从背包里掏出手巾扔给他。
“谢谢。”他敏捷地接住飘荡过来的手巾轻擦着脸,依旧笑脸如花。
老天!明明美丽得不行,偏又笑得这般令人神魂颠倒。
哼,看得她心跳加速,一分钟都跳180下了,真想拿条枕头套把他那张俊脸蒙住。
受不了他的笑脸,为了她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脏着想,干脆转过身去,不看他。
“还你衣服。”陶乐西往后伸出搭着他衣服的手,“真不好意思,都皱了。”
“不要紧。”
只觉手臂上一轻,陶乐西回过身去,他已经把长衫套上了。
皱不啦叽的长衫看起来的确难看,但穿在他身上时,这个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倒有种颓废不羁的美感。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男人,她竟想起风情万种这个形容词。
“你快梳洗,我们等会儿就上路。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有个小镇,到了那儿我们再想办法联络朱兄他们。”见她又看着自己发呆,他好心地拉了她一把。
“哦。”陶乐西赶紧梳洗完,才猛地想起昨天和李燃雪失散后竟没打电话联络她,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打过去。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
“燃雪!你怎么样啦?没事吧?”陶乐西急促地问道。
“没……没事……乐西……是乐西吗?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李燃雪语无伦次地大呼小叫地喊着。
又不是听不出自己的声音,还要特意确认是不是自己吗?燃雪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你刚睡醒吗?”
“不是,是刚从昏迷中醒来。”李燃雪的声音中有丝隐忍的怒火,“你这个混蛋,现在才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你死在乱战中了!”
“你也昏倒了?”被骂的话在进入耳朵前自动消音,陶乐西只问她好奇的事。向来拥有比钢缆还坚韧的神经,就算看到解剖后的尸体也能开胃地吃下加大碗牛杂(杂烩牛内脏)面的人会因为什么而昏倒?首先病痛或身体不适的原因排除在外,燃雪看上去是一脸的柔弱,但她从小练拳击,身体健康得不像话,昨天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样子,身体好得打倒两只老虎都没问题。
“什么我也昏倒?难道你昨天昏过去了?”李燃雪受不了她的迷糊,没好气地说。
“是啊,我被柳元卿救了之后跟他骑在马上跑了半天,受不了,又吐了个七荤八素的,后来还虚月兑昏了过去。所以拖到今天才联络你。你怎么不联络我呢?”唉,也许自己在她心中只不过是个小小经纪人,根本不重要。意识到这点,陶乐西有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