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三重哪里?”
没有回应,柯仲凯瞥了隔壁一眼,才发现她睡着了,低缓的呼吸声,呼噜呼噜地,睡得很香、很沉,好一副海棠春睡图。
“丫头?”他伸出右手轻轻摇她。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打呼声。
“你还没跟我说你住哪里……”他轻喃,仿若耳语。
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弹几下,车子在民权西路回转,往士林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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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了?”
任宏禹眼睫毛扇了扇,心里懊恼怎么搞的?她想念柯仲凯想念到寤寐之中产生幻听了。
唉!她轻声叹息,伸手四处模索,想抓住习惯搂抱的抱枕,才发现不对劲——这张床的触感太舒服了,不像她那张老是发出叽叽嘎嘎的破弹簧床,她睁开眼环顾四周,果然——
这是她第二次躺在柯伸凯的床上,她慌忙拉高被子仔细瞧瞧身上的衣服是否“健在”。
呼!完好无缺!
“我怎么又睡到你床上了?”她瞠怒地仰望他。
“昨天你睡得像猪一样,叫了半天叫不醒,我干脆再抬你回家。反正你对我这儿也不陌生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柯仲凯笑看她满面通红。
“我哪有睡得像猪!”任宏禹瞪着他,只见他身穿家居服,脸上容光焕发,像是起床好一会儿了。
“起床了,我帮你买早午餐回来了。”柯仲凯微微一笑,模模她一头乱发,转身离开房间。
任宏禹气呼呼地看着他的背影,严重的起床气无处发泄,不意间瞄到床头柜的闹钟,不禁失声大叫。
“啊!惨了!”
“怎么了?”柯仲凯以为她发生什么事了,急急忙忙冲回房间。
“我答应房东太太一早要把房租拿给她……”结果她却睡到中午十二点半,跷课也就算了,居然连房租都忘了缴!
她咬着手指甲,发出哀号。
希望房东太太手下留情,别把她扫地出门呀!
为节省交通费,任宏禹央请柯仲凯载她回家缴房租。
房东太太看柯仲凯浑身散发有钱人的气势,态度十分恭谨,一迳拿暖昧的眼光偷偷打量他们。
任宏禹小心陪着笑脸,奉献出积欠多月的房租,结果跟着一起上楼的柯仲凯见到顶楼铁皮屋搭建的环境,脸色一沉,二话不说要她打包行李,一句“这儿不是人住的地方”,害得房东太太脸上青白交加,当场轰她出去。
“都是你啦!你跟上来做什么!”被赶出来的任宏禹气急败坏地大吼。
“这儿的环境太糟糕了。”柯仲凯语气平静的说。她承租的公寓位于夜市的巷弄里面,狭小的巷道停满机车,还有摆放夜市摊位的推车,脏乱吵闹不说,人蛇杂处,单身女子安全堪虞。
“这儿租金便宜呀。”她瞪了不知人间疾苦的男人一眼,早知道就不要贪小便宜,请他载她回家了。
柯仲凯嫌恶地看着老旧斑驳的房子,四周不时冒出各种腥躁油腻的气味。
“不行,我要去拜托房东太太。”她转身上楼。
他扯住她臂膀,“别住了。”
“放开我啦!”
瞬间,童年被二舅妈羞辱赶出家门的记忆回笼,不!她不要再居无定所了!不管环境如何恶劣,至少比被亲戚们赶来赶去强上千倍、万倍!
“我不放心你住这儿。”他挡在楼梯间不让她上楼。
“求求你别管我好不好?”她急得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柯仲凯不放心她住在这么恶劣的环境,微一沉吟,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介不介意当爱玲他们的室友?”爱玲、优莉,以及一位同事小婷租了一层三房的公寓,不久前优莉搬去跟男友同住,空出一间房来。
“不成啦!”任宏禹拼命摇头。不管柯仲凯多么有诚意,她都不愿再寄人篱下,那会让她想到小时候。
“你若不想欠人情,等找到合适工作有钱了,再给爱玲房租也不迟。”
“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呢?”她心里有点动摇。
“不会,你放心好了。”对他来说,爱玲、优莉他们是拥有男人外在,却比女人还女人的人,把宏禹交给爱玲他十分放心。
“可是……”她眉心纠结,还在犹豫。
“就当是公司安排你住员工宿舍。”
她斜眼看他,“有这么高级豪华的员工宿舍吗?”
柯仲凯耸耸肩,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你是我表妹的同学、我公司的员工,又独自一人离家到外地,于情于理我都该找个地方安顿你。再说,你最担心的不就是房租的问题吗?”
这么说也对,可是任宏禹又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奇怪,为什么任宏禹到了你嘴里全都言之有理呢?”她扫了他一眼,忍不住说道。
第六章
学校校园一隅,一对男女正在密谈。
“宏禹好像搬家了。”男的声音低哑。
“真的吗?”女的声音拔尖。
“嗯,我昨天去她家附近,看到房东正在贴红纸条。”
“奇怪,没听说她要搬家呀。”女的偏着头沉吟。“看来以后很难下手了……对了,你查出她现在在哪里打工吗?”
“上回那区间PUB吧台。”
“她都没跟我说!”女的口气相当恼怒。“哼!要不是你上回失手,我们早就……”
“都是半路杀出一个家伙,不然我早就得手了。”男的语气充满遗憾。
“喂!你拿我的钱乖乖办事就好,可别动歪脑筋,宏禹是我的!”女的警告他。
“我——”男的正要解释,上课铃声突然响起。
“你先走,有事用手机联络。”女的交代着。
两人分道扬镳,没入校园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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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宏禹顺利搬进爱玲租赁的公寓,打从出外求学至今,她还是头一次住在如此舒适的环境,她由衷感激柯仲凯以及爱玲伸出援手。
连续一个月的特训,她对吧台工作渐渐得心应手,除了水果切盘仍是歪七扭八,每每令Roger摇头叹气。
爱玲趁着地利之便,以编舞为由,要求任宏禹陪他练舞,几个星期下来,她的舞技大进,偶尔趁着柯仲凯不在店内的时间夹在舞群里伴舞赚外快。
在与爱珍闲谈之中,任宏禹得知柯仲凯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
原来,爱玲与柯仲凯是大学同学,柯仲凯退伍后就出国念研究所,拿到硕士学位后在华尔街一家国际金控集团任职,九一一事件发生后,他母亲担心儿子的性命安危,软硬兼施求他回来,孝顺的他拗不过母亲的亲情攻势,勉为其难放弃优渥的工作,回国接手濒临倒闭的“闷骚"PUB。
以柯仲凯的实力,经营PUB实在是大材小用,不到半年公司已转亏为盈,热中挑战的他不以此自满,尝试以不同于传统PUB的经营模式,缔造收入佳绩。
一次聚会,柯仲凯巧遇甫自泰国动完变性手术的爱玲,虽然讶异爱玲的性取向,却让他想到结合反串秀及第三性公关的点子。有了爱玲加入,“闷骚”更是如虎添翼,一跃成为台北知名夜店。
PUB的生意一上轨道,柯仲凯说服舅舅及母亲让爱玲入股,并将管理权逐步移交给他。卸下部分管理权后,柯仲凯拥有更多时间经营自己的事业,经过半年的策画,与朋友合资的网路顾问公司在今年年初顺利开幕。
“原来你们两个是大学同学。”若非爱玲提起,任宏禹难以想像这两个个性南辕北辙的人渊源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