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可以杀了他,但却得眼睁睁看著她捧成肉泥,在这两难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
“该死的。”没有犹豫,轩颎牙一咬,迅速飞身接住若易坠落的娇躯,等他再回头,夜魈早已不见踪影。
又被他逃走了!
“很漂亮呢!”耳边传来细不可闻的声音,轩颎闻声回头,只见若易微微睁开眸,似乎十分著迷地望住他,淡无血色的唇瓣扬起一抹笑弧。“你的发……比雪还要白的发,真的很漂亮呢!”
月色下,他随风狂舞的雪白长发形成一种魅惑又勾动人心的画面,这一幕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当然,如果她还能活命的话……
“你──”轩颎还来不及怒斥出口,怀中的女人却很不赏脸的再度失去意识,螓首无力地靠向他胸怀。
“真是个笨蛋!”他怒哼。
她都命在旦夕了,居然还有心情管他的发色!
不自觉抱紧怀中的娇躯,轩颎足尖轻点,几番起落回到龙凤客栈。
“乔大夫,她的病能医好吗?”
“年轻人,难道若易不曾告诉你,她的身子熬不过二十?”
“你是指她活不过二十岁?”
“用药养的身子,能熬多久就是多久,谁也没有把握。”
“她的家人呢?既然她身体病弱,怎么不见她的家人照顾?”
“若易的爷爷,也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三年前已经过世,现在的若易孑然一身。”
孑然一身啊!原来她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年轻人,药方我已经写好了,照上头的方式煎药,一日六回……”
***bbs.***bbs.***bbs.***
“唔,好痛、好痛……”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狠狠拆开后又重新拼回,最后的记忆里,她似乎是被当成东西般被丢来丢去。
若易含泪吃疼的坐起,赫然发现锦被下的自己已经换上女装。
直觉拉起锦被盖住胸口,她苍白的瓜子脸浮现两朵红云。
呃,是谁帮她换的衣服?虽然她胸前很扁,但多少还是有点起伏,这下子不被看光光了?!
希望不是乔爷爷,虽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但也不太好吧!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这样一睡不醒。”见屏风另一头有了动静,轩颎慢吞吞地绕过来,手中端著她再熟悉不过的药碗。
他的语气还是同样冷淡嘲弄,雪白长发如缎般披散腰际,瞧上去非但不突兀,反而更加魅惑人心。
“啊……”难掩惊艳,若易眼睛眨也不眨地望住他,著迷的眸光一刻也离不开。
见她一脸傻样,轩颎心中更恼。
“你怎么会是女人?”他粗声问。
如果早知道她是女人,他就不会放她一个人在客栈……不!应该说早知道她是女人,他根本不会和她有牵扯!害得他先前还对自己产生疑惑,居然会对名少年感到心怜!原来搞了半天,她分明就是个女人!
被他没好气的声音吓回神,若易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碗,偷偷觑他一眼,表情委屈。
“这要问我娘,她把我生下来时就是女的了。”性别又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废话!
“兰若易你──”轩颎气得一阵晕。
他不该生气的,偏偏一面对她就是很轻易的泄漏出情绪。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瞒我?”他咬牙问。
气人啊!仿佛一张口就会气到吐出血来。
小口小口啜饮苦到反胃的药汁,若易一张小脸皱成苦瓜脸。“你也没问我啊!问我我就会说了。”天啊!这药是经过改良吗?怎么比从前苦上千百倍。
“身为一个姑娘家,成天跟著我到处跑,不怕被人说闲话吗?”回想起她又是抱他大腿又是抱他腰的,他更恼。
“爷爷从小把我当男孩子养,没人知道我是女的,你别怕。”若易向他抛去一抹大可放心的笑容。
不是这个问题吧!
“成天装扮成男孩子的模样,不担心以后没人敢要吗?”他轻哼。
“你放心,我不打算嫁人。”若易还是笑脸吟吟。
“不打算嫁人?”他微怔。
“你想……会有人愿意娶我这种动不动就晕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当媳妇吗?更别提传宗接代了。”她笑得明眸弯弯。
不能嫁人生子对女人来说应该是很难过的事吧?为什么她却笑得如此灿烂开怀?如果她当真不嫁人,不就真的得永远一个人孤伶伶?
“真搞不懂你!”想起乔大夫的话,轩颎胸臆间无端又起怒火。
“搞不懂我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见到夜魈吧?难道你不怕?不会怪我害你受到牵连?”他倏然俯,双臂撑在她身侧,雪白发丝垂落她胸口,俊美的脸庞近在眼前。“对我异于常人的外表你也不为所动,你会不会表现的太过平静?难道你不好奇我的身分?说不定哪天我会一剑把你给杀了!”
越是不懂越是气恼,他故意吓她。
他靠得好近,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若易睁圆明眸,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头晕眼花、头晕眼花……可是这种头晕眼花和从前的头晕眼花不太一样,有点兴奋、有一点甜蜜,还有一种快窒息的感觉。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虽然她清澈透亮的美眸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但轩颎就是知道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有……”眨眨眼,若易连忙回神,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她努力思考他的问题。“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满头华发,但也可能跟你从鬼门关前绕过一圈有关,如果你想说自己就会说了,犯不著我多嘴去问吧?”
“哼!”真多歪理。
“至于你口中的夜魈……我很怕,怕死了,自从遇见你们两个后,我吓昏的时间比清醒时还多,但是那又如何?我还是活得好好的啊!我本来就是薄命的人,对一个随时准备去见阎王的人来说,很多事都会看得比较开,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怨你。”她老实回答。
换句话说,随时准备失去的人,想当然耳对于不幸的接受度也比其他人还来得高。
停顿半晌,仿佛确定她没有说谎,轩颎终于闷闷开口,浓密的长睫掩住他真正的心思。“……把空药碗给我。”
“哦!”她乖乖递上药碗。
“你休息吧!乔大夫说你需要多休养。”旋过身,轩颎语气冷淡。
迸灵精怪的怪丫头!偏偏他就是无法反驳她的话。
“那个……”她叫住他。
“嗯?”
“我有个小小的问题。”若易吞吞吐吐。
“说!”凤眸斜睨她。
“我的衣服……我本来不是穿这衣服,醒来后却变成这身……”她不好意思的说。
皱紧眉,他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重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是乔爷爷帮我换的衣服吗?”若易委屈的扁嘴。身为女人,关心一下自己的贞节也是难免的嘛!何必那么凶?
“不是。”轩颎回得干脆。
“不是乔爷爷?”她呆住。
轩颎清冷的眸光向她扫去,若易顿时僵住。
“那天晚上你的衣服全湿了,若是不帮你换下的话,你会受寒的。”他面无表情的解释。
“所以衣服是你、你,你换的?”粉颊狠狠烧烫起来,若易这辈子的脸色不曾这么红润过,她结巴地道:“那、那我不该平却很扁平的……”
“嗯。”他毫不考虑的颔首。
太过分了,她说自己扁平,他还点头!若易一脸埋怨。
“……全被你看光了。”她扁嘴嘀咕。
轩颎忍不住扬眸瞪她,俊颜微窘,恼怒的甩袖走人。“如你所说,因为很扁平,所以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