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可以殺了他,但卻得眼睜睜看著她捧成肉泥,在這兩難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
「該死的。」沒有猶豫,軒牙一咬,迅速飛身接住若易墜落的嬌軀,等他再回頭,夜魈早已不見蹤影。
又被他逃走了!
「很漂亮呢!」耳邊傳來細不可聞的聲音,軒聞聲回頭,只見若易微微睜開眸,似乎十分著迷地望住他,淡無血色的唇瓣揚起一抹笑弧。「你的發……比雪還要白的發,真的很漂亮呢!」
月色下,他隨風狂舞的雪白長發形成一種魅惑又勾動人心的畫面,這一幕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當然,如果她還能活命的話……
「你──」軒還來不及怒斥出口,懷中的女人卻很不賞臉的再度失去意識,螓首無力地靠向他胸懷。
「真是個笨蛋!」他怒哼。
她都命在旦夕了,居然還有心情管他的發色!
不自覺抱緊懷中的嬌軀,軒足尖輕點,幾番起落回到龍鳳客棧。
「喬大夫,她的病能醫好嗎?」
「年輕人,難道若易不曾告訴你,她的身子熬不過二十?」
「你是指她活不過二十歲?」
「用藥養的身子,能熬多久就是多久,誰也沒有把握。」
「她的家人呢?既然她身體病弱,怎麼不見她的家人照顧?」
「若易的爺爺,也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三年前已經過世,現在的若易孑然一身。」
孑然一身啊!原來她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年輕人,藥方我已經寫好了,照上頭的方式煎藥,一日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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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痛、好痛……」全身的骨頭仿佛被狠狠拆開後又重新拼回,最後的記憶里,她似乎是被當成東西般被丟來丟去。
若易含淚吃疼的坐起,赫然發現錦被下的自己已經換上女裝。
直覺拉起錦被蓋住胸口,她蒼白的瓜子臉浮現兩朵紅雲。
呃,是誰幫她換的衣服?雖然她胸前很扁,但多少還是有點起伏,這下子不被看光光了?!
希望不是喬爺爺,雖然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但也不太好吧!
「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會這樣一睡不醒。」見屏風另一頭有了動靜,軒慢吞吞地繞過來,手中端著她再熟悉不過的藥碗。
他的語氣還是同樣冷淡嘲弄,雪白長發如緞般披散腰際,瞧上去非但不突兀,反而更加魅惑人心。
「啊……」難掩驚艷,若易眼楮眨也不眨地望住他,著迷的眸光一刻也離不開。
見她一臉傻樣,軒心中更惱。
「你怎麼會是女人?」他粗聲問。
如果早知道她是女人,他就不會放她一個人在客棧……不!應該說早知道她是女人,他根本不會和她有牽扯!害得他先前還對自己產生疑惑,居然會對名少年感到心憐!原來搞了半天,她分明就是個女人!
被他沒好氣的聲音嚇回神,若易小心翼翼地接過藥碗,偷偷覷他一眼,表情委屈。
「這要問我娘,她把我生下來時就是女的了。」性別又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
廢話!
「蘭若易你──」軒氣得一陣暈。
他不該生氣的,偏偏一面對她就是很輕易的泄漏出情緒。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瞞我?」他咬牙問。
氣人啊!仿佛一張口就會氣到吐出血來。
小口小口啜飲苦到反胃的藥汁,若易一張小臉皺成苦瓜臉。「你也沒問我啊!問我我就會說了。」天啊!這藥是經過改良嗎?怎麼比從前苦上千百倍。
「身為一個姑娘家,成天跟著我到處跑,不怕被人說閑話嗎?」回想起她又是抱他大腿又是抱他腰的,他更惱。
「爺爺從小把我當男孩子養,沒人知道我是女的,你別怕。」若易向他拋去一抹大可放心的笑容。
不是這個問題吧!
「成天裝扮成男孩子的模樣,不擔心以後沒人敢要嗎?」他輕哼。
「你放心,我不打算嫁人。」若易還是笑臉吟吟。
「不打算嫁人?」他微怔。
「你想……會有人願意娶我這種動不動就暈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當媳婦嗎?更別提傳宗接代了。」她笑得明眸彎彎。
不能嫁人生子對女人來說應該是很難過的事吧?為什麼她卻笑得如此燦爛開懷?如果她當真不嫁人,不就真的得永遠一個人孤伶伶?
「真搞不懂你!」想起喬大夫的話,軒胸臆間無端又起怒火。
「搞不懂我什麼?」
「這是你第二次見到夜魈吧?難道你不怕?不會怪我害你受到牽連?」他倏然俯,雙臂撐在她身側,雪白發絲垂落她胸口,俊美的臉龐近在眼前。「對我異于常人的外表你也不為所動,你會不會表現的太過平靜?難道你不好奇我的身分?說不定哪天我會一劍把你給殺了!」
越是不懂越是氣惱,他故意嚇她。
他靠得好近,呼吸里都是他的氣息,若易睜圓明眸,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
頭暈眼花、頭暈眼花……可是這種頭暈眼花和從前的頭暈眼花不太一樣,有點興奮、有一點甜蜜,還有一種快窒息的感覺。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听進去!」雖然她清澈透亮的美眸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但軒就是知道她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有……」眨眨眼,若易連忙回神,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她努力思考他的問題。「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滿頭華發,但也可能跟你從鬼門關前繞過一圈有關,如果你想說自己就會說了,犯不著我多嘴去問吧?」
「哼!」真多歪理。
「至于你口中的夜魈……我很怕,怕死了,自從遇見你們兩個後,我嚇昏的時間比清醒時還多,但是那又如何?我還是活得好好的啊!我本來就是薄命的人,對一個隨時準備去見閻王的人來說,很多事都會看得比較開,我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怨你。」她老實回答。
換句話說,隨時準備失去的人,想當然耳對于不幸的接受度也比其他人還來得高。
停頓半晌,仿佛確定她沒有說謊,軒終于悶悶開口,濃密的長睫掩住他真正的心思。「……把空藥碗給我。」
「哦!」她乖乖遞上藥碗。
「你休息吧!喬大夫說你需要多休養。」旋過身,軒語氣冷淡。
迸靈精怪的怪丫頭!偏偏他就是無法反駁她的話。
「那個……」她叫住他。
「嗯?」
「我有個小小的問題。」若易吞吞吐吐。
「說!」鳳眸斜睨她。
「我的衣服……我本來不是穿這衣服,醒來後卻變成這身……」她不好意思的說。
皺緊眉,他完全听不出她話里的重點。「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知道是喬爺爺幫我換的衣服嗎?」若易委屈的扁嘴。身為女人,關心一下自己的貞節也是難免的嘛!何必那麼凶?
「不是。」軒回得干脆。
「不是喬爺爺?」她呆住。
軒清冷的眸光向她掃去,若易頓時僵住。
「那天晚上你的衣服全濕了,若是不幫你換下的話,你會受寒的。」他面無表情的解釋。
「所以衣服是你、你,你換的?」粉頰狠狠燒燙起來,若易這輩子的臉色不曾這麼紅潤過,她結巴地道︰「那、那我不該平卻很扁平的……」
「嗯。」他毫不考慮的頷首。
太過分了,她說自己扁平,他還點頭!若易一臉埋怨。
「……全被你看光了。」她扁嘴嘀咕。
軒忍不住揚眸瞪她,俊顏微窘,惱怒的甩袖走人。「如你所說,因為很扁平,所以什麼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