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女子乍现的刹那——
“敏敏!”二人同时惊呼。
“是她。”JACK肯定。
这梦里辗转不去的影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屏息地看着赵敏依偎在别的男人身上,谈笑风生的走进大楼。
空气中流荡的香水味飘进车内……
“JACK——”陈克伟按住他的肩唤着。
JACK异于常态的冷然,仿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乖戾的气氛令人战悚。
“留在这里,我的事留给我自己解决。”JACK说完,立即跃过半人高的车门,冲入大厦。
他未等管理员开口询问,瞄一眼电梯萤幕显示的楼层,迳自跨上阶梯,直上十五楼。
这一路奔走,短短的三分钟竟比漫长的五年更难熬。
他抑制不了脑海天马行空的掠过一段又一段的过往情事……
她还爱他的,不是吗?否则,怎肯为他筑构他们的“咖啡王国”?
“缘起不灭”之意,又当如何解析、剖白呢?
“不!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如我想像的亲密,是我太敏感了。”他努力甩着头,硬叫自己否决掉刚才所见的一切。
原来爱到最深处,真可以如此为对方圆一场虚有的幌子,找一个牵强得连自己都难以说服的藉口。
然而,事实终归是事实,该来的迟早应门而到。
就在他步上十五楼的同时,所有的疑虑得到了最真切的证实——
半敞的古铜大门内,他看见赵敏一头直泻而下的长发垂落在腰际间。她的双手紧系圈绕着男子的腰,美丽的容颜沉醉在他热情的挑逗下,微细急促的娇喘声一如利刃,刀刀划在淌血的心口上。
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眼前两具缱绻交缠的身躯,重重粉碎他多年的浓烈情爱,粉碎他早在前一秒为她编织的华丽藉口。
他紧握的双拳奋力扬起,击落在墙上。“砰!”地一声巨响惊扰了屋内的男女。
赵敏羞怯万千地猛然推开高英哲,纤细的手指撩过如丝的秀发,将它整顺塞入耳后。
“这么晚,该回去了。”
“可以留下来吗?”高英哲要求着,眼神尴尬地落在他的敏感部位。
“不行。”
“拜托。”高英哲不肯罢休。
赵敏没再开口,勾下他的颈子,亲吻一下。
“好吧!看在这一吻的颜面上只好收兵了。”高英哲苦笑地说。
对于这个时而温驯如家猫、时而跋扈如猛狮的女子,他只能没辙地的任她掌控。
“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去试婚纱。”高英哲重复叮咛。
“知道、知道。”赵敏推他到门口,“你这么唠叨,哪个女人敢嫁给你?”
“答应的事不准反悔。”她的话令高英哲不安,正颜厉色地说着。
“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赵敏睨他一眼。“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要嫁你了,想赖也赖不掉。”
“你呀——一天没娶进门,我的心就好像吊在半空中一样,落不下来。”
“好。”赵敏再次保证。“快回去吧!免得女乃妈又等你等到三更半夜。”她催促着。
赵敏送走高英哲,退进屋子,牢实的扣上门锁。
只身面对四十坪的空间,显得冷清。可她的心却溢着暖暖的爱意,既甜蜜又温润。
结婚?
从未想过这么快,她将身为人妻、身为“高太太”。
她爱他。愿意与他携手走完这辈子。
但在这众人祝福的一刻,心中莫名的惆怅和落寞从何而来?
总觉独缺……缺……她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顾多想,拧起沙发上的皮包,为自己扮个笑脸,才要走入卧室,门铃乍响。
“准是高英哲。”
她走向大门,边启开栓锁边叨念着:
“舍不得走啊?明天……”话未说完,外面的汉子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夺门而入。
“你是谁?想做什么?”赵敏强作镇定地问。
男子不语,盯视着赵敏,冷冽的面孔令人不寒而颤。
“你马上离开,否则我、我找人上来了。”赵敏的手搓得门把发烫而光亮。
男子依然不动。牙齿咬得下唇血色俱失,苍白得吓人;隔着墨镜的目光仿佛烈焰般要将人燃烧;紧握的双拳、急促的呼吸,好似在压抑一触即发的怒火。
“不能继续僵持,这对我不利。”赵敏想着。
她鼓足勇气,平稳慌乱的心跳,打量起这名不速之客:
他的眉宇间暗藏傲世的孤冷,紧抿的双唇透着强烈的爱恨情仇,飘逸的白衬衫敞开一半,露出古铜色胸膛,黑长裤绷裹住结实的大腿……
赵敏脑中倏忽闪过一抹尘封已久的影子。
岂有此般相似之人?赵敏惊愕。
“你到底是谁?”她一个箭步跨向他,双眼瞪得斗大。
“你的未、婚、夫。”JACK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对犀利似豹的眼神,刺辣辣地睚眦赵敏。
“JACK?”她如同被数百支钢钉镇住般,动弹不得。
是梦?是真?该喜?该悲?
她一概不知。
这个她悼念多年的男人,竟奇迹般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而且是早不到、晚不到,算准了她答应高英哲的求婚之际。
月老啊!月老!你八成老眼昏花的错搭了这条爱情线。
可你这一错,却要苦煞多少凡间男女?
“JACK!真的是你?”
赵敏伸手急欲探个虚实,反倒被他粗暴的打落。
“没错。”他一步步地逼向撞歪桌子、退至墙角的赵敏。“我没死令你很失望?我没死碍着你谈情说爱?是不是?是不是?”
“不!”赵敏泪眼望着陌生的JACK,“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怎么可以——”她低声啜泣。
“不这么说,难道还要我恭喜你?祝贺你?”他咆哮着,忽地仰头长笑。
笑得惨澹,笑得阴寒。
“赵敏呀!赵敏!枉费我一片痴心为你;枉费我性命垂危之际想的、念的全是你。可你呢?你竟然这么轻易的把我丢置一旁?你——”他倒抽口气,怕自己再也克制不了伤害她的意念。他悠悠地陈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沉痛憾事……
“当我的车冲过终点线,正自喜可以骄傲的捧着奖杯做为结婚贺礼送给你时,刹那间,天旋地转,我已陷在大片火海中。队友的车失控,导致我双目失明,重度灼伤。”虽是轻描淡叙,他仍心有余悸。
“在黑暗中回复知觉后,我知道自己再无法还你一个完整的JACK。我不愿用半残的身子捆绑你一生,更不要在你面前低三下四,毫无尊严。于是,我选择——放弃。出院以后,我躲入‘珍珠岛’与世隔绝,天真的以为可以学会遗忘、学会不再爱人,但事实证明:我办不到。为了爱你,我毅然接受大哥安排的复健疗程,躺在手术台上,忍受撕裂般的疼痛,一次又一次……”他哀哀着。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每一寸烙痕!”JACK猛然扯开衬衫,一颗颗圆白珠扣散落而下……
看着那斑斑被火纹烙的痕迹,赵敏涕泪纵横,不知所云。
她悔、她恨、她怨。可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什么?
岁月不可能倒流,所有的错误更不可能像剧本般,将它一笔抹去。
面对无语凝咽的赵敏,JACK受背叛的愤怒如箭在弦。
“说话啊!你无话可说了?理亏了?是不是?是、不、是——”他面目狰狞地说着,双手掐入赵敏的颈间。
如果伤害她可以宣泄他的怒火,赵敏甘心全盘接收。她强忍肌肤的灼热,紧抿着唇,不准自己吭出半声。就这一刻,JACK彻底的崩溃了。
他的手腾在半空中。
在她泪眼攻势下,他就像战败的士卒,迫不及待的急欲逃离。逃离这居心叵测、玩弄爱情的楚楚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