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追问道:“你们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对不对?是谁?”
秋田托斯卡避开问题,转身向前走说:
“柯先生,还是请你先跟我们来吧!”
柯寄澎转眼询问萧爱,但萧爱避开他的眼神,沉默地跟在秋田托斯卡身后。柯寄澎只好先压下疑问,跟随他们的脚步走。
山里的空气,山色的青翠,山风的吹拂,都在使人心旷神情。但青山妩媚,是因为林树以他们美丽的身影招展;而此时映入柯寄澎眼里的,却是一棵棵被砍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瘪的秃地。
那情形就象是这边被拔秃了一块,那边被理光了一处的癫痢头,不但丑陋,而且长脓发臭。
“这……究竟是谁干的?太过份了!”柯寄澎心头的震惊愤怒远超过萧爱和秋田托斯卡。
秋田托斯卡弯来抚模那些被砍得面目全非,甚至连根都被挖得尸身不全的残树,沉痛的说:
“一切都拜托你了,柯先生。”
“你放心!我一定尽我一切的力量。”柯寄澎重重地点头,义愤填膺。“不过,这种事必定需要政府出面干预才能收喝阻之效。最好是能促请当局将这片山区规划为国家公园保护区——”
“不!不要国家公园!”柯寄澎的话尚未说完,萧爱便突然大声叫出来。
“为什么?”柯寄澎极为诧异地看萧爱,不但疑惑,而且不以为然。“设立国家公园,才能借由政府的力量维护自然景观,以达到保育生态环境的目的。”
“不!你不了解!一旦设立国家公园,随着各项游客中心自然中心、解说服务站与解说步道的建立规划设施,人类也就会跟着一波波侵入宁静的山林了。”
“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柯寄澎大为摇头。“只有透过那种种方法,对群众阐释大自然的奥秘,让他们经由认知、了解、欣赏以至保护的过程,了解到自己与周遭自然之间密切的关系,才能真正使他们爱护大自然。”
萧爱仍不断摇头说“不”,以一种清澈的眼神,清明的声音说:
“你所说的,都只是以人类为便利的自私心态。人类以万物之灵自居,狂妄地认为天地造化皆为他们而设,凡事只考虑到自身的利益便利,而从未有与其它生物共容的胸襟。你所说的一切,美其名是保护,事实上,只是为人类文明对自然以及其他生物的迫害寻作借口。”
柯寄澎睁大眼睛,频频摇头,呢喃说。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不可理喻?为什么?……”
“不是我不可理喻,我只是……不能冒险……”萧爱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爱,柯先生说得对,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保护得了这片山林。”秋田托斯卡走向前,温语劝慰萧爱。
“不!”萧爱仍然因执摇头。“这样一来,人类势必侵入这片山林。虽说游人有利。但对你处身之境还是充满了威胁。”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只考虑自己,我必须为山林的大家着想。”
“可是——”萧爱说不出有力的反驳,只是一味地摇头。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柯寄澎对他们之间的对话感到莫名其妙,也隐隐有点难过他们对他有所隐瞒,是以有些暴躁的说:“我实在不懂,萧爱,你为何那般排斥设立国家公园保护区以保护自然环境的作法?想阻止这些不法份子,舆论压力只是耳边风,最现实的还是需要当局形文成法的制裁约束力!”
“是的,爱,这是最好的办法。”秋田托斯卡再度温语劝慰萧爱说;“再说,我们不就是希望大家重视自然环境保护问题吗?”
“不!我绝不答应,你不要再劝我了!”
“听我说,爱,”秋田托斯卡不放弃,仍柔声说:“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着想,但你不能忽视人类主宰的事实,更不能忽视人类的力量。虽然厌恶了人类种种自私自利己的行径,但我相信,人类之中,还是有许多像你和柯先生这种高贵纯净的灵魂存在。如果你真的有心为这片山林着想,就不该再固执拒绝。”
“我明白了……”萧爱黯然低叹,一声极长极深的叹息,锁眉中有淡淡哀伤。
“你们究竟在担心什么?托斯卡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言谈之间充满异端的意识型态?游人侵入这片山林,对托斯卡又能有什么威胁?”柯寄澎疑问连连。光秃秃的山影,对照秋田托斯卡和萧爱之间语意模调的话语,让他无端心浮气躁起来。
秋田托斯卡与萧爱对视一眼。两人无语甚久,仰望长空流云一脉在远处树影间晃来荡去,然后有声息轻轻一叹。
山间传有回音,流水似的清清。
“寄澎——”叹息的是萧爱。她说:“记不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万物皆是有情生?”
“当然。因为你不同意我所说的动物有情生,植物无情生的观点。”柯寄澎很快地回答。
“那么你相信草木之属,能形精成灵,修炼为人形的故事传奇吗?”萧爱再问。
“这……”柯寄澎回答有疑,却敏感的看了秋田托斯卡一眼。
萧爱走到秋田托斯卡身畔,与他并肩而立。对柯寄澎不再多作隐瞒保留地说道:
“托斯卡并不是人类,而是精灵之属,本体是一棵白花树。而他的本体就在这片山林地带。”
萧爱说得太直接了;欠缺婉转缓和冲击,柯寄澎一时之间虽有心相信,却无法强迫自己的脑波接应。他喃喃说道: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萧爱重申事情的真实性。“戴如玉和侯路易两人知道托斯卡的真实身份,以此要胁我们加入‘新艺’的计谋不得逞,而出此毒计想毁掉托斯卡。但是他们寻僻求远,仍无法找到托斯卡的本体,便滥伐林树,恣意破坏山林。这种行为根本是谋杀,我们却无法制裁真正的罪魁祸首,只能消极的阻碍他们的破坏行为,我们实在无力对付他们。”
她寻着秋田托斯卡的手,紧紧握住,接着说:
“让此山脉区规划为国家公园保护区,实在不是我心所愿。因为那样一来,人类势必会侵入这片山林地带,托斯卡的处境将备受威胁。但尽避我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无可奈何。托斯卡说得对,我们不能只考虑到自己,毕竟这是自私的人类,在一切利己便己的心态下所能做的保护自然环境生态的最大地步。所以,寄澎,一切都拜托你了。你的文章,你所作的一切,都将对我们有极大的帮助。”
“爱说的全是真的。”秋田托斯卡证实萧爱所言的一切。“柯先生,一切拜托了。”
柯寄澎瞪着携手并肩的秋田托斯卡和萧爱,脑中准确快速在组织分析他们所说的话,而没有理由的,他全盘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且心头热血澎湃,激荡感动。
“谢谢你们对我的坦诚及信任与看重。我相信你们。也—定会尽全力帮助你们。”他说:“我回去立刻撰写文稿,不挑起大众的注意势不罢休。”
大恩不言谢。秋田托斯卡只是看着柯寄澎,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过有一点我实在是不明白。”柯寄澎皱眉说:“托斯卡既能修炼成灵,为何不以特别的力量对付那些人?”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树精,并没有那种特殊的能力。”秋田托斯卡说:“风、火、土、水等特殊的自然力,虽是精灵保身的武器,但那种能力只能在生命受到直接威胁的非常时刻时出现使用,而且只能自卫保身,无法产生攻击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