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千方百计去破坏你和曲曼凝的婚事,只因你不认识她!然而,一旦你心里有了人,我就一定会成全你的终身幸福!
宁可自己心碎至死!宁可!
“怎么不说话,恩?”他爱怜地用面颊摩挲她的萋萋发丝,幽香沁鼻,酥醉心脾。
“刀护法和郡主,难道真的不能在一起?”金小米侧侧慨叹。
“有什么办法呢?这终身不再娶的誓言,是刀大哥于临终的发妻面前许下的!若然违背,岂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她?”
“你错了!”她摇头,难得严肃正经地剖析:“做妻子的,如果真爱自己的夫君,一定会乐见他寻着新的幸福,希望他下半辈子都能有个相爱的人携手共度。所以,我相信刀护法的妻子九泉之下有知,必会祝福刀护法和郡主!”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步登天一点也不乐观:“咱们武林中人最重道义诚信,尤其刀大哥这种顶天立地的豪杰,绝不可能做出对亡妻毁誓的事情!”
盲目的道义诚信,何异于迂腐愚昧?金小米忍不住嘀咕。
脑中灵光一闪,已然计上心头,遂兴奋道:“我有办法!”
“真的?”他先是惊喜,随即见到她俏脸焕发出不怀好意似的“奸气”,于是不禁担心:“你别乱来啊,刀大哥是宁死不屈的硬脾气……”
“谁要逼死他嘛!”她噘嘴,巧笑炫耀道:“凭本姑娘的聪明睿智,只需略施小计,包管教他自己提出要娶郡主!你相不相信?”
***
刀振在厢房里。
一忽儿来回踱步,一忽儿坐下来支额抱头。
脸上始终镌刻着深深的愁苦与悲痛。
段萦清丽娟秀的容颜,不断历历掠过脑际。
而每掠过一次,他的心就像被利剑猛戳一下,剧痛难当。
为什么?八年来心如止水,竟会在短短时日内翻起滔天巨浪?
萃芙因我而惨死,即使不背誓另娶,我如今这般魂萦梦系着另一个女子,也是万分对不起她啊!
刀振狠狠地自我鞭挞。
可惜,再强的理智,再多的自责,又岂消弭得了排山倒海的爱恋狂潮?
其实,他最最愧疚的,还是……
对于当年那由媒妁撮合的新婚妻子,他敬爱、疼惜、关怀、体贴……然而,却没有见到段萦时那种心弦颤动的微妙感觉,更没有思念段萦时那种锥心刺骨的难言滋味!
“刀护法?”金小米突然冲进房内。
呜呜咽咽,惶惶失措。
“金姑娘?”刀振大惊:“天啊!发生了什么事?你哭成这样!”
她不答,继续催泪。“观众”的反应,令她暗自得意:哎!想演得烂一点,还真难呦!
“步弟出事了,是不是?”
“不是……”她摇头,佯作稍微镇定:“是郡主她……她……”
噘嘴,说不下去,以示事态严重。
“郡主?”刀振一听是有关段萦的,登时吓慌了。
“刚才……郡主独自在闺房中……”她一边汲汲淌泪,一边抽搐哽咽:“突然闯入个采花贼……将她奸污……然后逃掉!”
刀振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好半晌,都没有思想,没有知觉!
接着才疾步飞奔。
金小米早料到这一着,因此迅速挡在他面前,惊问:“你上哪儿?”
“我要去看她!”他狂乱低吼,激动得浑身剧颤。
“不行!她现在还在彻底失控的状态,嚎哭难止,不宜见太多人!尤其是……男人!”
“谁……谁在照顾她?”他只得却步。
“贴身丫鬟芷儿。此事目前惟有芷儿、我、还有你三个人知道而已!因关乎郡主清誉,所以千万不能传出去!”
“她……她……”
“我现在就去看她,抚慰她,待会儿再来告诉你情况。”金小米一溜烟跑掉了。
刀振昏昏然跌跪于地,悲痛至极,无以复加。
想到纤纤柔弱的段萦竟遭泯灭天良的婬贼蹂躏,他简直暴怒得要杀人!
禽兽!禽兽!若被我逮着,必将你碎尸万段!
***
“他……他反应怎么样?”段萦紧握金小米双手,追问。
“哎,当然是难过激动死了,冲动得马上要飞过来看你,不过被我阻止啦!”
“金姑娘,我看……”段萦心疼不已,犹豫着要……
“郡主!”金小米立即瞧出--端倪。
“你别生退意啊!这场戏无论如何得演下去!你不为自己,也为刀护法和他的亡妻!”
段萦怔怔瞅着她,有点迷惑。
“刀护法会发下终生不再娶的重誓,只因爱妻的惨死归咎于他。他当时悲愤愧疚,这么做亦人之常情;然而,事隔多年,他遇上了你--新的系念,新的爱恋!你忍心让一句死的誓言,剥夺一个人的终身幸福吗?你忍心让刀护法就这样独居下去,孤独终老吗?不,你不忍心,因为你爱他!所以,只要你自信能当一个好妻子,给他一个温暖和乐的家,那么你就有权利去争取!只要目的是善的,欺骗的手段又何罪之有?刀夫人必很欣慰见到刀护法背誓再娶,因为你并没有抢走她的丈夫,而是受她冥冥所托,和刀护法携手过一生,完成她没有完成的心愿!”
段萦垂首聆听,珠泪静淌,哽咽:“金姑娘……谢谢你……”
金小米揽着她肩头,眼眶亦已微湿。
刀护法和你为誓言所阻,小登登和我为辈分所难,一样要受苦受罪!
流泪心碎都是值得的,只要最后终能获得所爱的人啊!
***
金小米再到刀振厢房,带回“最新情况”。
“郡主哭闹着要自尽!我和芷儿死劝活拉的……”
刀振剧痛的心又被猛刺了一刀,失控地朝墙壁大力击出一拳。
“刀护法,你冷静点!”她吓一跳,奔过来察视他的手伤。
已然瘀红一片。他却浑然不顾,似困兽般嘶哑低吼:“我没事!你为什么不点昏她,让她先定下来……”
“有啊!她现在正昏睡着,所以我才放心过来找你。只是……这样恐怕无济于事,待她转醒,一定又会设法寻死。唉!”
老天爷!这么一位善良温惋的姑娘,你竟狠心将她逼死?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刀振面容痛苦扭曲,紧咬着的下唇沁出血丝。
“郡主已非完璧之身,势必无法出阁,下半生就这样毁了,也难怪她决绝不肯活。试问,有哪个男子能宽宏大量得不计较妻子的清白?”金小米长吁短叹说着,一边偷眼究察刀振脸上的神情。
鱼儿鱼儿,快上钩啊!
“我要娶她!”他毅然低喊。
“真的?”她“奸计得逞”,高兴得差点便要笑出来。
幸好及时克制住,而且他亦无心注意她。
“哎,我是说,刀护法即使万分同情郡主的遭遇,也不必如此牺牲……”再来一招以退为进!
“我不是同情她,这更不是牺牲!”他摇头:“娶她,本来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如今事已至此,我倒觉得自己像是趁人之危……只愿她不嫌弃!”
萃芙,萃芙,我毁誓,你能谅解吗?
于是,在“金大媒婆”的安排下,刀振前往去见段萦,说明迎娶之意。
他激动得将她紧拥入怀,无视一旁的金小米与芷儿。
“从今以后,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再伤害你,绝不!”声音浊哑,眼眶湿润。
“你在怜悯……”
“你知道我不是!”
“是的,我知道……”她哭了,也笑了。
在挚爱的男人怀里,恍惚了悟:邂逅他之前的生命,是懵懂的等待!邂逅他之后的生命,是真切的存在!
此刻,乍与幸福邂逅,她已然听见“永远”在向自己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