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日沉溺,疏虞政务,那也罢了!”段王爷开始严词训斥,语气中交煎着愤怒、失望与痛心。
“如今居然色胆包天,动起金姑娘的婬念!你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人家好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差点就被你玷污,你简直是狼心狗肺!这种令人发指的禽兽行经也做得出来,万一步大人追究下来,咱们靖城王府随时会满门抄斩……”
“大不了娶她!”段洁忍不住打断,狂妄嗤道:“当靖城王府的妃子,难道还辱没了她?”
“你……”段王爷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凛然暴喝:“畜生!今日须以一级王法惩处你!”
段洁一听,立时脸色大变,显然惶恐至极。
这时,一直默默伫立在旁的靖仁侯段知崇,迈步上前劝解段王爷:“王爷,洁儿毕竟年少,因垂慕金姑娘美色而情难自禁,一时糊涂,虽不该却非罪无可恕。再说,动用王法恐会将事情闹大,步大人那边如何交代?金姑娘适才被洁儿点了昏穴,于此事一无所知,因此咱们目前该做的就是将事情保密,瞒过金姑娘及步大人。”
“这……”段王爷不禁犹豫。
知崇言之有理,此事若让步大人知晓可不得了!
但洁儿荒婬至斯,岂能轻易原谅?
段知崇眼锐心镇,当即明了段王爷心思:“洁儿险铸大错,理应受惩处。王爷不妨罚他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不得出府,更不可接近金姑娘所住的南院。”
段洁性喜四处流连,寻欢作乐,因此这样的惩处对他来亦算是重罚。
“唉!也只好这样了!”段王爷摇头惋叹。
“还不快谢你爹爹?”段知崇深邃而沉凝的盯着段洁。
“谢爹爹开恩!”
段王爷心底涌起侧侧无奈:这逆子,浑身劣性恶习,愈劝愈是变本加厉!如此这般,教人怎么放心让他继位?
第六章
蚩寅更谨慎细心的看顾金小米了。
虽然段洁已遭禁足,而段王爷亦加派人手守护金小米,但蚩寅仍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他知道,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未必能像上次般及时挽救。因此,警惕不懈之余,也打定主意:小王爷若敢再动小米一根寒毛,我这条老命就和他拼了!
匆匆一个多月过去。
金小米腿伤已彻底痊愈,但精神却逐日萎褪,整个人陷进慵恹恍惚的情绪之中。
段萦热心地一再邀约游城,或至少到王府花园散散步,她都坚决回拒。
终日窝在床上,失神怔忡。
蚩寅急得不得了,绞劲脑汁,出尽法宝,却始终无法让她苍白的容颜绽放丝毫光彩。
最后,只能和段萦相对慨叹。他俩心里都明白,这世上惟有一个人,才可以将昔日那活泼淘气、神采飞扬的小女孩找回来。
最近几天,金小米居然连东西也不吃了。
“小米!你这样,步大人回来见到一定会很难过的。”蚩寅既心疼又焦急,却完全没辙。
“我知道,可是,人家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有气无力地低语:“哽咽下去,还不是吐出来?”
“爷爷简直快被你气死了,害相思病也可以害成这副德行!”蚩寅摇头激叹心想:天下任何奇难杂症,都难不倒我蚩神医,惟独这种病入膏肓的相思病,饶是华佗再世亦束手无策啊!
金小米深知自己的“病情”令蚩寅忧虑焦急,因此心生愧疚,连忙劝慰:“爷爷,小米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只要小登登一回来,我马上就会龙精虎猛,和以往一样。”
“唉!爷爷何尝不知道你这是心病?只是啊,眼见你日渐消瘦,憔悴苍白,教爷爷怎么放心得下?”蚩寅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拿起放置一旁的碗,端到她面前:“小米!你无论如何也勉强吃一两口吧!否则真的会饿出病来……”
“不会的。”她坚定的摇头,将碗放下:“小登登若见到我生病,一定担心死了,所以我绝不容许自己病倒。”
“你真的是无药可救啊!”对着这样一个至痴的小顽固,蚩寅发现,自己除了叹息,还是只能叹息。
“爷爷,你昨天计算过,他四五天后就会到……”
“只要步大人没在尹尔逗留太久。”
“两个多月了……不晓得他变得怎么样了?”她幽幽低呓,眸里尽是一片怅惘空茫。
蚩寅发觉这是“水灾”的前兆,连忙设法预防:“放心吧,步大人一定还是像以往般英姿焕发,神采奕奕。倒是你自己,一副奄奄一息的憔悴样,大概会吓着他呢!以为见到鬼了,而且还是只皮包骨的饿死鬼!”
正要进一步炒热气氛,她却大力摇头,然后凄恻无奈的说:“小登登不会嫌我的!他永远不会嫌我刁蛮任性,不会嫌我烦,不会嫌我丑,他……他只是不要我罢了!”
语音已然哽咽,眼眶已然凝满热泪。
糟啦糟啦!山洪决堤了!蚩寅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姨婆!”
一个挺拔矫健的身影闪入房中。
金小米怔住,眼前立即出现一张清瞿俊颜。
她仿似受到了极大惊吓般,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失神大嚷一声:“小登登!”
扑入他怀里,泪水疯狂涌出。
步登天紧紧抱着这副纤瘦的小身子,俯下头,将脸埋进她茂密的发丛里。
激动不已,竟致无法思想、无法言语。
蚩寅看着这忘情相拥的一幕,不禁笑得见牙不见眼:“解药”回来了,傻丫头的痴病总算得救!
刀振与一众侍卫伫立在房门口。
这两个多月,可苦了这对痴情儿女……刀振莞尔,正要清场,让两人好好倾述别来相思;蚩寅却已先他一步,用手势示意众人离开。
刀振并没有因为被“抢生意”而不悦,反而高兴多了一名“同好”,猜想这太医必是在金小米养伤期间,与她建立了深厚情谊,故尔得知她和步登天的事。
刀振当然没想到,这一老一少岂止是深厚情谊?简直已是私定终身——做爷孙啦!
好久好久,步登天的激动才平复下来。
“让我看一看你。”轻轻放开她,捧起她的小脸。
触手所及全是湿漉一片。
他大惊,慌忙替她拭泪,心疼追问:“怎么回事?你……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受委屈了?有人欺侮你?”
她摇头。
“是腿伤吗?那么久了还没好?还会痛?”
“哎,你别再乱猜了,人人家什么事都没有!”她绽开灿烂的笑颜,以示所言不虚:“都是你,突然这样冒出来,把人家吓哭了啦!”
小登登这么紧张,可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疼我!她甜甜的心忖。
“真的没事?”他仍不放心,继续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
湿湿的大眼睛,显得格外乌黑晶亮;苍白的肤色,尖尖的小下巴……
“你瘦了好多……是不是病了?”步登天心痛如绞,粗大手掌由她粉颊移到她额头,想察看她有没有发烧。
“我怎么敢病呢?”她扁扁头,笑得既淘气又俏皮:“我病了,你会心疼死的,对不对?”
“对啊。”他由衷应道,依旧紧紧瞅着她。
见她虽消瘦苍白,但却精神奕奕,笑容可掬,心下这才稍宽。
“光会说人家,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她轻抚他胡楂丛生的下颚,爱怜无限:“你好憔悴,好困顿啊!是不是一路上奔波很辛苦呢?”
说完,便又偎进他怀里,双臂牢牢环住他的腰,忘情低喊:“小登登!这两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啊!想得好惨好惨……”
“我何尝不是呢?”他温柔轻抚她的细软发丝,感触在胸中汹涌跌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