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岩递过纸巾,温柔地说:“想哭,就尽情地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伊桐用纸巾捂住脸,不愿让别人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只能这样默默承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伊桐从未觉得坐在餐桌旁,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情,她不想面对宫泽一,也不想看到仰秋,更加不愿看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亲密模样。
“多吃些冬菇,你以前就很喜欢吃的。”宫泽一往仰秋的碗里夹了几十冬菇。
“谢谢。”仰秋含笑着望向他。
伊桐的心在颤抖,她只看到那两人脸上的微笑,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她只想逃离这种场面,可是她又能躲藏到哪里呢?突然她悲从中来,偌大的空间,竟没有一个她可以栖息的地方,哪怕只是能让她偷空喘口气也好啊。
晚餐终于结束了,宫泽一和仰秋一起去海边散步,左岩也开车回去了,只剩下伊桐和易北两个人。
伊桐心烦意乱地刷着碗碟,一个不留神,打碎了一只玻璃杯,慌忙用手去拾。“啊!”殷红的血从指间流下,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呆望着。血一滴,一滴地漓落,染红了玻璃杯的碎片,那晶莹剔遗的碎片配上血的红艳,竟变成了一颗颗闪烁诱人的红宝石……
“你在干什么?”易北的惊呼,把伊桐拖回到现实巾。
“是我太笨,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伊桐愣愣地傻笑。
“伊桐。”易北痛心地望着她。
“你不要这样折唐自己好吗?”易北不忍,拉住她正在收拾碎片的手说:“让我来。”易北利索地收拾好一切,伊桐还在发呆。
“我看看。”易北取出药箱。
“还好只是擦破了表皮,如果割到血管就槽糕了,我来给你清理下创口,消下毒。”易北拿起药棉,“忍着点。”
消毒液碰触到伤口的那一刹那,针刺般地疼痛,伊桐的泪涌了上来。这是今天第二次流泪了,伊桐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的软弱。
“很痛吧。”
“不是。”伊桐想努力挤出笑容,却让泪水流得更汹涌了。
“我明白比起这个伤口,你心中的那道伤更痛。”易北望着伊桐的脸,“想哭的话,就尽情地哭吧。”
泪水在伊桐的脸上流淌,像打开了阀门的洪流,一泄不可收拾。
“哭过以后,一定有笑容,不要残忍地对自己,这样下去你会迷失自我的。”易北的话像一剂良药,慢慢抚平伊桐心中的伤痕,让她停止了哭泣。
“我知道你很爱泽一哥。”
伊桐无语。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占有他,能看到他幸搞快乐也是—种满足,你也不愿意泽一哥再回到冷冰冰的样子,对不对?”
伊桐点点头,像一个小孩子,脸上的泪痕未干,心却已经不再迷茫。
爆泽一和仰秋回来后,伊桐终于可以暂时抚平内心的伤痛,尽量平静地面对他们了。
“出什么事了吗?”宫泽一还是发觉了伊桐那双略带血丝的眼睛。
“哦,伊桐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玻璃杯,吓哭了呢,真是个小孩子,”易北轻松带过。
“有没有受伤?”宫泽一的关注使伊桐觉得这就足够了,她现在还有权利奢求更多的吗?便微笑着说:“只是皮外伤而已。”
爆泽一望着伊桐想要藏在身后的右手,抢前一步,拉住她的右手,说:“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伊桐没有办法,晃动着右手上的创可贴说:”可能会暂时无法工作了。”
“休息几天没关系,只要你的手没什么大碍就好。”
望着此刻温柔的宫泽一,伊桐多么想扑到他的怀中,撒娇地说,她的手指好痛。但她明白,就算仰秋没有回来,宫泽一心中的那片天空,也永远都为仰秋保留着,那是谁也无法跨越的领地。
“泽一哥好偏心,小桐桐休息,工作还不都是我来做,你说对不对,仰秋姐,”易北赖住仰秋。
“你是男孩子,多照顾伊桐是应该的。”仰秋说。
“那我要奖励。”
“是什么?说啊。”
易北眼神中闪烁着光芒,盯住仰秋,说:“那我要求放假一天,要左岩哥、泽一哥、仰秋姐,还有我和小桐桐,我们五个人一起出去玩。”
“那得问问泽一了。”仰秋笑吟吟地望着宫泽一。
“你要保证完成工作才行。”
易北皱皱眉,极不情愿地说:“好吧,我现在就去工作,小桐桐也一起来吧。”
“伊桐手受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宫泽一有点不满。
“是我想让他陪我聊天的。”伊桐忙解释着,她明白这是易北的一片好心,她是不愿意独留下来,看到宫泽—和仰秋在一起的。
第七章
春天来了,不早不晚的,满眼的迎春花黄,玉兰花白,柳条翠绿,一派生机昂然的景象。伊桐的心却还留在冬季,那个和宫泽一牵手的冬季。
游乐场中,亲密的情侣,携手的夫妻,互相搀扶的白发老人,和睦的一家人……这一切,不禁让伊桐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飘着雪的东京的游乐场,也是嬉笑的人群,欢快的气氛,却已是今昔不同往日了。
“唉——”伊桐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起出来玩,不高兴吗?”仰秋细心地问。
“我……只是想念家人而已。”伊桐撒谎。
“那就回去看看吧。”仰秋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
回去看看,伊桐想到父亲那痛心疾首的样子,那句“滚出去,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心里就直打退堂鼓。父亲会原谅我吗?
“有苦衷?”大约是仰秋从伊桐犹豫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我的父亲很严肃古板,他不喜欢我搞漫画,说是不务正业,我是被赶出家门的。”伊桐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实情。
“天下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你出来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很想念你。就算很挂念,你的父亲也不会轻易地开口说吧?你现在回家跟他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他们一定会理解你的。”
伊桐惊叹着仰秋的洞察力,喃喃说:“或许,我该试试。”
“一定会成功的。”仰秋微笑着鼓励她,“对了,你是叫伊桐,一定要像梧桐树一样坚强,我很喜欢坚挺的梧桐树呢。”
伊桐的心弦又被拨动了,原来宫泽一的笔名“秋日梧桐”,完全是为了他的“公主”而起。“仰望秋天”的女孩,喜欢坚挺的“梧桐树”。在伊桐的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楚感觉。
最近官泽一望着她的眼神中隐藏着歉意,她宁可不要宫泽一望着自己,也不想再看到他那种复杂的神情。
“我想回家一趟。”伊桐突然地说。
“为什么?”宫泽一显然是毫无准备。
“有些事是一定要去面对的,而且,我也想要一个人静静。”
沉默了一会儿,宫泽一开口:“我让左岩开车来接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叫悠游来了。””哦……那好。”
伊桐突然发觉,她和宫泽一之间平静而遥远得陌生。
“泽—。”伊桐轻声呼唤他。
爆泽—抬起头,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
伊桐的心中百转千回,泽一,我多想再这样叫你啊,可是,我已经没有这样的权利了,就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吧。
伊桐的眼圈红了,泪几度欲夺眶而出。
“伊桐……,”宫泽一不忍地轻唤。
伊桐要手堵住他的嘴,摇着头,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也许是一时的冲动,宫泽一将伊桐的双手握在手中,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对不起。”
这是宫泽一第二次对伊桐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对于伊桐来说,这比以前任何的痛苦来得让她心碎,伊桐抽回手,狠心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