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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深夜,她从那一直吞噬着她的乱流中醒过来,白色刺眼的光芒让她申吟了一下,喉咙却干涩的无法吞咽。“水……”
她的手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一惊,迅速的睁开眼睛,于是,她看到古汉泽正握紧了她的手,用他大而温暖的手紧握着。
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愤怒在心里燃烧着,几乎又令她昏眩过去,她惊慌的要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她无力的挣扎着。
“你醒了!”他低喊着,语气里充满了欢喜,一点也没察觉程愿水的抗拒。“让我为你倒水。”他高大的身躯在病房里熟练的倒着茶水。
程愿水环顾四周,房里没有别人,可是到处有古汉泽的气味和痕迹。
迸汉泽倒了一杯水,连忙捧到她的床边,亲密的把她从床上扶起,一口一口轻轻的喂着,无比的温柔和多情。程愿水咬了咬嘴唇,紧闭上眼睛,因为眼泪一下子就冲进了眼眶,他又回复到那个短暂回忆中的深情男人。
迸汉泽察觉到她的眼泪,立刻用手帕擦拭她的泪痕。“痛吗?伤口还痛吗?”
程愿水挣扎着往床边躲去,低哑的嚷着:“走开!”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困惑。
程愿水紧闭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她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看到他如此令人痛恨的温柔,尤其是她已经历经过他的善变和反覆。她不知道有谁曾像她这样受尽屈辱,她为他奉献出所有珍藏的爱情和忠诚,他却轻易的怀疑她,轻易的对她定罪。
她恨这个男人,恨他提供的美丽期待如此短暂,恨他看不到她真正的样子和情感,恨他竟然认为孩子是文森的,她恨透了这个人!
孩子,孩子还在吗?
程愿水抬起头来轻轻的问着: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我的孩子……他没事吧?”
迸汉泽一时楞住了。他还沉浸在程愿水平安的好消息之中,他看着程愿水苍白瘦弱的样子,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迸汉泽的沉默让程愿水沉到万丈深渊之下,她轻轻的啜泣起来,一声一声地,断续又连绵,令人不忍。
迸汉泽从没看过如此脆弱无助的程愿水,他紧紧皱起浓眉,担忧的想要安慰她:“别哭,你这样很伤身体,我们会再有另一个孩子的。”
“另一个?”程愿水原本低垂的脸庞突然抬了起来,脸上满是泪痕,病后的苍白竟然因为气愤而发红。她瞪着站在床边的古汉泽,眼神凌厉又决绝。“我和你永远没有另一个孩子。”她赌咒似的喊着:“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不是说孩子不是你的吗?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重回你的怀抱?只因为你有钱有势?这是你对我的侮辱?”
失去了孩子的程愿水愤恨的喊着,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遗有什么令她留恋?她允诺古老的,她达到了;至于古汉泽,他们之间更没有必要有任何关联,孩子本来是她对他最后一丝割舍不下的情榛,现在也结束了。她为尚未见面的骨肉感到心碎,也为这个孩子的命运叫屈,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曾接受过祝福,连逝去都不被珍惜。
程愿水嘶声的喊叫,引来正来访的文森和古老心里纳闷,他们推开房门。
“程,你醒来了,太好了!”文森一进房门立刻开心的大叫着。
迸老则对于程愿水显然在对自己孙子发脾气的情形感到不悦。“程丫头,你不要得寸进尺!”他不改以往对程愿水的语调态度,严厉的指责程愿水。“他让医生把孩子拿掉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程愿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又迷惑又悲痛,她悲愤的紧盯着古汉泽又看看古老。是他让医生把孩子拿掉的,这个她愿意用生命来换的小生命!她的脑子里回荡着当初古汉泽对她说的怀疑的、伤害的话语,当她恳求他、信任她对他的爱情时,她只得来辱骂,所有的情景全一古脑的在她眼前重演一遍。尤其她还那么努力的要说服孩子是他的,这对一个女人是多么屈辱的一件事啊!而把孩子拿掉也是他作的主!程愿水感到一阵心寒,冰天冻地的心寒。她宁愿和这个无缘出生的孩子从此沉睡不再清醒,也不愿在这里面对这些尖锐的心痛。
“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程愿水面无表情的盯着古汉泽,看都不看古老一眼。
“任何事。”古汉泽怜惜的轻轻握着她。
“我需要安宁,你们都离开好吗?”程愿水缓缓闭上眼睛,语气虚弱。
迸汉泽握着的手冰冷而苍白,程愿水在白色的床单上看起来遥远又透明。他急着想对程愿水诉说的热烈一下子就冷到骨子里,程愿水的心似乎远在他方。
迸汉泽无言。
程愿水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证明了自己的真诚。而他呢?却对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孩狰狞的嘶吼着。危险如飞镖射来时,这个命运乖舛的女孩就像铜墙铁壁挡在他这堂堂六尺的男人面前。
迸老对待程愿水的方式,让他心疼不已。他不能想像这些年来,她是怎样的度过?当古老口沫横飞得意地说着如何计谋得逞的让程愿水死心场地的爱上他,古汉泽对程愿水只有更多更多的亏欠和悔恨。
因为这一切的起点,就是自己。程愿水所有苦难的开始全是因为自己。
而程愿水的心是如此柔软,即使如此,她仍宽容的打开心扉,怯生生的爱,小心翼翼的拥抱他。他是如此幸运的男人!
这个神奇女孩的爱情,他曾捧在手掌心,却因为嫉妒,让她一点一滴的从手指缝隙里如细沙般溜走。孩子!还有他们的孩子!他还未因为孩子的来临感到欢欣就已经在悼念孩子的逝去。
迸汉泽怜惜的抚慰着程愿水散在枕头上的云发,虽然程愿水顽固的不肯再说一句话,动也不动一下,任何一点反应也不愿给。
迸汉泽呼唤了几声,只好放弃。他神色落寞的从床边缓缓站起来,程愿水如女神雕像般的也不曾移动丝毫。
“愿水,安心养病,我们出去了。”
第十章
“你才刚醒来,医生说你不能下床。”文森连忙扶住碧执的程愿水。她甚至还不能好好走路,瘦弱的果足只显得她更加无助和娇柔。
“我没事,我现在就要走出这里。”她的眼神充满决心和不容改变的刚直。
伤后第一次踏在地面,她感到地板在摇晃,一阵大大的昏眩让她几乎跌到地上,她赶紧扶住床边,稳住自己。
“快!迸汉泽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必须在他回来之前离开,否则就没有机会了!”程愿水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连说话的速度都变快了。“我告诉他我想吃红豆糕,他去圆环那边了,我们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文森在这一刹那之间第一次犹豫起来。自从程愿水受伤,古汉泽这些日子的表现,连他这个情敌也不得不心折钦佩,也许他也做不到古汉泽对程愿水的温柔和体贴,古汉泽简直是形影不离程愿水,所有的擦拭洗浴不假手他人,一切亲力亲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全心全意只牵挂程愿水,今天,他若把程愿水带走,难道不会又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怎么了?你同情古汉泽?别怕!我有十足的把握,在我走出这个房间十秒钟之内,他就会立刻忘了我的样子。”程愿水察觉到文森的异状,她大声的说着。
文森背着程愿水,快步走到正飘扬的白色蕾丝窗帘边,看看医院正门口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