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叫她别忙了,过来躺下休息,但是喉咙仍然痛缩,他勉强着,嘴巴只能发出细微沙哑的怪声。
楚非耳朵趋近仔细听,又看着他的唇形猜测。
“要我陪你?”
鲍孙凛点点头,眼角含笑。
楚非也笑了,她月兑鞋上床,在他的身边躺下,侧身看着他,眼睛舍不得闭上。
鲍孙凛又动了动唇瓣,只能勉强说了一个字:“睡……”
“好!我睡就是了。”
楚非听话地闭上眼,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睁眼,把手钻进被褥里,寻到公孙凛的手,十指交拙地握着之后,才又安心地闭上眼。
鲍孙凛看着,既觉得安慰又不舍。
他心爱的女人啊!这个牵着他的手,教他满心挂怀的女人,他真想一辈子不放开她,永远与她相伴到白首。
第十章
在楚非悉心的照料下,公孙凛恢复得很快,在他清醒之后的第四天,已经可以起身下床了。
楚非端着刚煎好的药,放到唇边吹凉后,喂公孙凛喝下。
鲍孙凛好心情地看着她温柔贤慧的一面,脑海里幻想着她绾起发髻,为人妻的那一幕……
他有感而发,忽然开口道:“楚非,过些日子我找媒人上楚家医堂提亲,我们尽快完婚吧。”
楚非听了,愣住,脸颊红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她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脸色瞬即变得忧愁。
“可是我女扮男装的身分该怎么解决?所有的人都以为楚家的子嗣是个男子,你总不能迎娶一个男人回家吧?”
鲍孙凛模着她的头,安抚道:“这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
鲍孙凛点头,这一次来到温州意外受了伤,反倒让他心生一计,想出了如何让楚非恢复女儿身的办法。
“嗯。””到底是什么办法?”
“别急。”他模了模她的头,举手投足问充满爱怜。“这事儿还没完全计划好,反正,你只管相信我就对了。”
“好!”楚非点头,不再追问,她当然相信他。
忽地,公孙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直盯着她看。“你可知公孙敏精通命理之术?”
楚非不作声地摇着头。
“今年,公孙敏曾替我卜了个卦,卦象显示我命中会出现一个阻碍官途发展的绊脚石,但他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星,那时,我并不以为意。当你误打误撞帮我避开牌楼倒塌的危机,之后又帮我吸出蛇毒,我当时也只是半信半疑地猜测着你会是公孙敏口中的那个救命星吗?毕竟,凭你是绝对阻碍不了我的仕途的,可是现在我终于明了了,绊脚石的意思居然是……”
鲍孙凛迟疑着停住,不说了。
“怎么不说了?”
“没事。”公孙凛决定暂时不让她知道。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脚伤,心疼地叮咛着。“你的脚伤都有定时敷药吗?复原得如何了?”
“我的脚现在还有点瘀血未退,不过已经不碍事了,我都有在敷药,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呢?看你,你好像瘦了些,别只顾着关照我,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啊!痹,你先去客栈楼下吃点东西,回来再好好睡一觉。”他微笑着,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视线由上往下看着她越发纤细的身子。
“我不饿也不累。”楚非摇摇头,不肯走,她不放心公孙凛,她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好!”拿她没辙,公孙凛只好改口。“那我饿了,你去请灶房准备一些清粥小菜,陪我一起吃好吗?”
“嗯!”楚非高兴地点头,听到他说饿,她很开心。有胃口吃东西就表示他身子的状况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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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因为要让公孙凛服用的药材都已经用完了,所以楚非回到义诊堂里取药。
义诊堂里的其他大夫都正忙着,楚非稍微打声招呼,拿了药之后本想要马上离开的,但是眼角瞧见角落里的一张床上,一位神形憔悴如槁木的病人朝她伸手,那病患呢喃地求助着。“大夫,求求你,先帮我诊治……我好难受……”
楚非问了旁人,明白那是今早才刚被送进来这儿的病患。她看其他的大夫手边都有病患要处理,一时心软,决定稍微逗留。
楚非蹲子,帮那名病患把脉针灸,她掀开病患的衣服,发现皮肤上有几处暗色的红疮,明白他身上染有瘟疫,而且病况相当严重,只怕时日无多,她能做的只有帮他多针几处止痛的穴位,好让他剩余的日子不那么难熬。忙完后,她把那名病患的状况交代给其他大夫,要他们务必将病人另外隔离,免得这病又传染给其他人;。
楚非离开后,那名病患被抬至义诊堂后面的小房间里,依楚非所交代的,把他与一般病患隔绝开来。
几天后,那名病患回天乏术。同时间,客栈里传出消息,说是楚非因为帮那名病患诊治,自己也染上了病,目前昏迷不醒,情况相当不乐观,恐怕凶多吉少,为了怕病症扩散开来,公孙凛包下整间客栈的后厢房,不让人接近。
温州的百姓听说这消息皆人心惶惶,尤其是曾经让楚非医治过的病人更是替她担心,他们讨论着,希望老天爷能帮助这么一位有善心的大夫度过这一个劫难,但是楚非的情况糟得出乎意外,发病不到五天的时间,便传出病逝的消息,众人闻之,无不曦嘘感叹。
身为他结拜兄长的公孙凛更是伤痛欲绝,他凝着冰霜般苦涩的脸,在公孙咏的陪同下,出现在县城里的棺木店,开始为楚非张罗后事。
因为楚非是染病身亡的,为了怕这疾病传开来,她的尸首很快地便封棺,而且还必须要火葬。
火葬的那一天,义诊堂的大夫和曾经受过楚非照顾医病的乡民们都前来送她最后一程,他们看着公孙凛愁云覆顶的模样,心里头也跟着难受,大夥儿都缄默无语,静静地看着公孙咏点上火把。
那橘红的火焰燃烧着,映红了送别者的眼,有人眼热鼻酸、有人低声啜泣着,而公孙凛则是表情木然,眼神绝望地看着那即将被火炬引燃的棺木。
他脚步缓缓地走向那棺木,手指轻抚着棺木上方,依依不舍地绕着棺木走了一圈,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仰天悲泣狂啸。“楚非——为兄无能,救不了你的命,也带不走你的尸首,我在此送你一程,愿你一路好走。”
他俯身,趴在棺木上痛哭。
一群来给楚非送别的人见状,悲从中来,全都跟着落泪。
鲍孙咏红着眼眶,走上前,拍了拍公孙凛的肩膀。“大哥,你伤口才刚愈合,身子仍虚着,别太激动,要是弄坏了身子,岂不是枉费了楚非救你的一番辛苦?”说完,他一手拉起公孙凛,一手持着火炬,将火炬交给公孙凛。“大哥,由你来点火吧!”
鲍孙凛又看了棺木一眼,然后才将火炬放低触及棺木,让火苗窜到棺木上,接着公孙凛退开,哀感地看着棺木燃起熊熊烈火,将里头的尸首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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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一封由公孙凛亲笔写的信送达了皇宫。
皇帝阅信,眉宇拢起。
……温州水患严重,百病丛生,朝中派来义诊的楚大夫仁心仁术,一心想救温州百姓月兑离病苦,竭尽心力诊治病患,不幸染上瘟疫死于异乡。微臣与楚非情如兄弟,他的死让微臣痛彻心肺,顿觉人生之无常,该放当放,不该固执恋栈,再加上微臣在温州受盗匪所伤,身心俱疲,恐怕无法再为国、为皇上效劳,因此臣恳请皇上成全,允许微臣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