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走曲霜的人似乎十分熟悉这一带的地形,钻进树林一路左弯右拐,楚少颐好几次差点就要追丢了。好不容易追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他见机不可失,从怀中模出一锭银子,运劲打向对方的环跳穴。
马上的人脚上一阵酸软,抱着曲霜一起跌下马。
“可恶!老子今天真是走了霉运。”那瘦高的汉子一面从地上迅速爬起,还不忘把曲霜挡在身前当护身符。他正是那天和小蝶在碾峪起冲突的地痞之一。
他和劳行天已经带着两名黑风寨的好手暗地跟踪那个叫齐羡飘的粉面小子好一阵子,没想到这小子身边还带了两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其中一个他认得,是去年才从天香苑消失的京城第一美人。他和劳行天商议过,杀了姓齐的小子和他伺行的男人,再把这两个美女圭女圭献给大当家和四当家。今天这场大雨来得正好。
可是他们却没料到这两个男人竟这么难料理。
“你快放了这位姑娘!”楚少颐一字一字冷冷地说,但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老子已经赔上一条兄弟的命,要放了她是万万不行。”汉子坑坑疤疤的脸上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猥亵说道:“小兄弟,大哥我今天要将京城第一美人押上山去做压寨夫人,从今以后只服侍大当家一个,全寨弟兄敬她如母,有什么不好?你犯不着为了个女人,还是个婊子,白白送上宝贵的性命,不值得啊!”
京城第一美人?婊子?楚少颐听了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震,曲姑娘……曲霜,她就是他曾听人说起的京城名妓曲霜?怎么会?她的气质,不像是一个欢场女子……他将不置信的目光移到曲霜脸上;发现她也正直直地盯着他,在他意识到之前自己竟然已别开了视线。
不会的,那样澄净的眸子,怎么会属于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你放了她!”他只觉得心烦意乱,声音中已有浓浓的怒意。
曲霜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对世人的眼光麻木,但此刻楚少颐脸上的阴暗不定却不知怎地教她有种心灰意冷的孤绝。她真想大喊,不是她想要生来这样的命啊!
可是她只听到自己平静地开口:“楚公子,你快走吧!”
曲霜平静的声音仿佛一记重捶敲在楚少颐的心坎上。
楚公子?她不是一向唤他大师兄的吗?
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在他心中迅速搬演了一遍,那些心情也跟着又经历了一遍。巨大的矛盾让他的胸口发疼,那疼痛渐渐转变成巨大的忿怒自心底爆发,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盲目地冲上前只想杀了那个口出秽言的浑球。
一阵锐利的风声从楚少颐身后传来,原来是刚刚从小蝶那里月兑逃的绿衣汉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后。“老三,我来帮你广说话的同时几支袖箭巳飕飕射出。
楚少颐倏地转身硬生生接下疾射而来的短箭,同一时反手射出出,绿衣汉子还来不及看清,刚刚打出的袖箭巳没入他自己的咽喉。
挟着曲霜的瘦高儿见楚少颐大开杀戒,心里暗叫不妙。保命要紧,他丢下曲霜待要逃跑,楚少颐已飞身挡在他面前,他眼里布满血丝像只发狂的野兽,瘦高汉子见着只觉得心里一惊,竟忘了移动脚步。
因强接袖箭而受伤的手沾淌鲜血,一把扼上了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的脖子,他无法克制心中的怒意,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不断加重……突然,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变成他自己的,那是他心中的野兽,该死、该死
曲霜的叫唤将楚少颐的神智唤回。他转头看正抓着他手臂的曲霜,她眼里已盈满泪水:“楚公子,他已经死了。”
楚少颐松开双手,已失去生息的尸体重重落地。
良久,他只是瞪着地上这具没有温度的血肉。
这就是江湖吗?这就是行侠仗义吗?而现在,没有半分铲奸除恶的快意,他只觉得……空虚和懊悔。其实他真正气恼的是,为什么刚刚他只觉得满腔的忿怒无法思考?师门的训诫、庭训的规范都在那一刻被遗忘。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青楼女子。他楚少颐一辈子也没想过要去沾染的女人。
他知道这样想并不公平,但是、但是……喉头涌上一阵酸楚,他没办法再思考下去,他惧怕隐藏在这些情绪背后的答案。
曲霜望着楚少颐空洞的跟睛,心里一阵不忍。她明白这个人的心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现在半天之内却连续杀了三个人为了她,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她找不出话语可以安慰他,只能陪着在一旁默默掉泪。
心中还翻腾着理不清的情绪,楚少颐恍惚地将目光转向在他身旁流泪的女人。她为什么要哭泣?她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多么可鄙,人是他亲手杀的,他却将一切的过错推给这个女子。一阵羞惭,他将脸别开,不再看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木然地转过身,走进浓浓的树荫中。
一切的感觉突然都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他心跳的声音。
苞马蹄印追了好一阵子了,四周的景物愈来愈荒僻,却还没见到掳走不语的那匹马,小蝶心中的忿怒逐渐被恐惧取代他好怕,怕自己会这样失去她,怕她会受伤害。
这样的恐惧太真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流泪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很显然这里有人刻意整理过的痕迹,远远的竟似乎有牌楼的影子,这荒山之中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明知道前有虎穴,他没有退路,只能夹紧马月复又加快了速度。
jjjjjj
“你说,这娃儿要孝敬我?”接下来的两声冷笑教听者不禁打了个哆嗦。
劳行偃冰冷的目光扫视过自己的堂弟。悲哀,人长得猥琐连干的事儿也会跟着难登大雅之堂吗?当年祖父临终前要他一道得找回自小流落在外的劳行天,他却没想到找回来的竟是一个如此没用的东西。
他的目光转向堂弟身边那个眸如星子的女人——很美,但是不值得为了她暴露黑风寨的位置。
“你跟我要了两名弟兄去报仇,我给你。现在弟兄的死活不知道不打紧,你明明知道人家在后头追你,竟然还带着这个女人上来。”
劳行偃的语气平淡得像话家常,可是一旁的劳行天已经吓得汗湿,虽然害怕,可是心中不服气堂兄不留余地的嘲讽,劳行天大胆反驳:“那小子就一个人,我寨中那么多兄弟还怕他一个吗?”
劳行偃英俊深沉的脸上终于浮现怒容,这头蠢猪竟还和他流着同样的血脉!
你不是查过了那个姓齐的家世,难道你不知道他家里的后台吗?我说过要做就做得干干净净,你这样跑上山,那姓齐的笨一点上来送死就算了,如果他够聪明回去找救兵,到时候牵扯到中央的官府,我十个黑风寨;也不够你玩。”
劳行天这才知道厉害,双腿发软。倒不是怕官府,而是怕这个阴沉的堂兄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折磨他。他看着劳行偃,眼中带着乞求。
门外一名弟兄来报,在劳行偃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只见劳行偃由怒转笑,转头对样于比鬼还难看的堂弟说:“算你走运,那小子没有我想象中冷静。”
他的目光再次投注在花不语身上,他注意到她刚刚一听到姓齐的的事情便一脸惊恐担忧,思索了一会儿,叫了两名弟兄进房。“把这女娃儿带到大厅去。”
在最坏的情况下,她还很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