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被打开,一道黑影映照上厨子的脸,也打断了厨子的话。
洛九儿微眯着眼,努力地在背光的状态下判断来人是谁,倒是丁厨子目力好,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一双眼瞪得老大,目光在来人和洛九儿两人之问来来回回,“老天……老天……我我我,我见着鬼了吗?”
“你没见着鬼,”来人笑盈盈地走近,“鬼怎会有影子?”
“是,是啊,鬼怎么可能有影子。但……”丁厨子朝后缩缩,不确定看了看寡妇,好寒好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但如何?”来人笑得更艳,“但我为何和尚如眉生得一模一样?还是……你突然看到两个尚如眉,却不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什、什么?”丁厨子彻底傻了。
“丁舍悠,这世界就许你这天下第一厨的关门弟子懂得读心术,我就不会了吗?”她笑嘻嘻地问。
“火舞?你是火舞?”丁厨子惊呼出来,火焰门的第一高手,传说中易容术天下第一的人,没人知道其性别,原来竟真的是女人!“你居然也会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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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她冷冷地笑了,“这也不是什么天生神技吧?”
“她不是会读心术,厨子,你被骗了。”一旁静默着的洛九儿忽然开口说道。
丁厨子转头望她,“她不会?”
“她不会,她只是知道你苦心帮我保守的秘密,然后知道你会读心术,这才这么说的。厨子,你退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若真会读心术,当年萧献秦的谎言能瞒得过火焰门的人?
“死女人,”丁厨子磨牙,“我还不是因为一下子突然出现两个你才乱了方寸的!”两个尚如眉,呜呜,两个早在三年前就死掉的人……谁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惊吓啊。
“两个我?”洛九儿笑了,“哪里来的两个我?明明只有一个我的。”
丁厨子打鼻子里哼出声,“你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可不就和你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哪里一模一样?”洛九儿也学她,打鼻子里哼着,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也只有厨子才说那么白痴的话。
“啊……”丁厨子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当然不是一模一样。但是……”晤,不能说不能说,就算火舞知道,她也不能说,至少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但是,三年前的尚如眉是长着我现在这张脸是吗?”倒是火舞替她省了事,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而现在的尚如眉,却变成了一个寡妇?”
“寡妇便是寡妇,哪里有什么尚如眉?”洛九儿淡然回了一句。尚如眉,早在三年前便死在了诸葛三爷的剑下。
想到诸葛三爷,她眉头轻锁,在五行庄见的那个男人啊,到底是谁?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只需告诉我立灵玉的下落我便放了你们。自然,也不需要楚送月再跑一趟不是?”火舞慢慢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
“被火焰门盯上的人,我倒没听说有活着的。”洛九儿自是不会相信火舞的话。
“你错了,被火焰门盯上的人,之前也许没有,但自从三年前诸葛三爷那一剑刺出,火焰门手下的活口就多了许多。”火舞笑着,却因为戴着人皮面具,看起来僵硬且冷漠,“萧冷画、诸葛三爷、楚送月,若是再加上你,不少了吧?”
“啧,火焰门原来这么没用?”丁厨子冷不防地补上一句。
面具下那张脸的真实神色看不分明,但面具上的笑容却保持不变。“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就算我说了玄灵玉的下落,你还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洛九几道。
火舞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千百种方法逼你说的。你已经死过一次,自是不怕死了。不过,人世间最可怕的事倒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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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了。”洛九儿笑出来,“正是因为我死过一次,所以我才怕死。为了活着,我倒是可以受任何折磨的。不过,”她动了动,“为了免去的苦楚,我倒是非常愿意告诉你玄灵玉的下落。”
“你愿意说?”这下,犹疑的倒是火舞。
洛九儿吸吸鼻子,咳嗽两声,“不想听就算了。”
“说吧。”
“你附耳过来,我不想叫这厨子听去。”洛九儿笑嘻嘻的,无视丁厨子的怒视。
火舞皱眉犹豫了一下,这才笑道:“好,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靠过去,听洛九儿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面色渐渐凝重,丁厨子略显诧异地看着,寡妇到底说了什么?她果然知道玄灵玉的下落?
“如果你不信,啊,就去问楚送月好了。”她张口打着哈欠,似乎昏昏欲睡。
火舞缓缓站了起来,朝门边走去,微笑着,“我自然不信,所以一定是要问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三年前她宁愿死在诸葛三爷剑下也不肯说,如今竟然这么轻易地告诉她?
门渐渐合上,丁厨子转头看洛九儿,“寡妇,你果然说了?还叫她去问庄主?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啊……她打个哈欠,刚才犯了一半的瞌睡瘾重新来袭,好困啊好困啊!
哼!就知道睡!丁厨子坏心地笑了,原本要说的话临时改成了:“例如,庄主他将眼前这个人错认为尚如眉,然后……”
毖妇不答,闭上眼,侧过身。过了一会儿.在丁厨子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说道:“若他会错认,便不是楚送月了。”
他或许不会认得换了面孔的她,但同样面孔的人,他却绝对能分辨出不同之处。
她将脸埋得更深,深到就算丁厨子凑过来都看不到的地方,只是,他永远不会认得她了。
一个已死三年的人,如何叫他相信,她其实就活在他的身她?就算……是住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面。
到底,她已经不再是尚如眉了。
不只容貌,还有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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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天,四下里一片严寒,但秦淮河边照例热闹喧哗。
河水冰凉,却尚未结冰。空无一人的小舟停在秦淮河边,静静地等待着。
岸边,是默然而立的紫香——艳雕的贴身丫鬟。
喧哗的闹市,没人注意到这小小一角里的诡异,两个黑衣男人慢慢走了过来,紫香微一倾身,迎他们上船。
踏上小舟的那一刻,楚送月微微笑了一下。
一同来的歧远,大冬天手里拿着折扇,看他这样笑,不由得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自有好笑之事才会笑,”楚送月淡望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就仗着嘴皮子好使,倒也混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一个,“倒是你,跟来做什么?等下刀剑为眼,伤着你我可负不起责。”
“刀剑无眼难道本王会怕?”歧远口气挺大地顶回去,这才发现在没有艄公开桨的情况下,船诡异地动了起来。看着领他们上船的紫香,歧远原本是想打开扇子装下风流的,又发现是冬天,只好收了手,“你家小姐呢?”
紫香木然立着不答。
“别问她了,”楚送月一派恬适的模样,“她叫人下了迷药,此刻怕是根本就只是个被人操纵的机器而已。”
难怪!歧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紫香一语不发并不是不认得他,而是根本就被迷失了心志,“哎,想来除了你我和那个杀了艳雕的人之外,天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此艳雕已经非彼艳雕了。”
他能做的,只是厚葬她而已。虽说人都躲不过一死,但红颜薄命,总叫人忍不住伤感——何况是这样苦命,从未幸福过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