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难看的皱成一团还浸着红色液体的卫生纸,让她想到了那个……
丢脸啊,反正,她在丁沛面前也丢脸成习惯了吧?再抬头看看映在镜子里的自己,左边流血的鼻孔里塞着老大一团卫生纸,原本就很善良的面孔,如今更加尽忠报效祖国。
她是,爱国爱家的好女孩子!
炳哈哈,真想哭。
为什么姐姐是无敌美女,哥哥是俊美帅哥,就她是个“正合适”?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丑不美,总之,没特色,大街上一抓一把。
爹不疼娘不爱,哥哥报复她,姐姐爱搭不理;就连自己偷偷喜欢两年的人,都是那样一个大烂人。
“叩叩叩!”
门板上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大烂人丁沛的说话声——
“你好了没?”进去那么久,该不会失血过多晕倒在里面吧?
她傻瞪着镜子,这样温柔的声音,那么凶恶的面孔,很难联想到是一个人呐。
忍不住笑了笑。
很快敛住笑,在想什么?!他是大烂人丁沛!
她深吸一口气,再拍了些冷水在后颈处,据说这样可以有效止住鼻血。
丁沛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又抬手敲门,“你到底怎么样了?”
“咔哒”一声,门被拉开。佘景伊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鼻孔里仍旧塞着一团看起来很可笑的白色卫生纸。
“血止住了?”丁沛微微侧头看她的面孔。
她点点头。
他专注的目光盯着她的鼻子,似乎因关心她的鼻血止住没有而忽略了那团可笑的卫生纸,可她却没忘记自己鼻孔塞着的那个可笑东西,所以她一抬手,将鼻子遮掩起来。
丁沛立刻退开了一步。
罢才的样子,太过了。她的动作很明白地告诉他这一点。
沉默了一下,他开口:“我送你回家吧。”
“啊?”仿佛听懂了火星语言一般的惊异,她傻傻地张了张嘴,好在用手挡住了,没让丁沛看到。
丁沛蹙了蹙眉,“怎么?”
“不、不用了吧?”看他似乎是说真的,她有些被吓倒。没有关系的两个人,还是保持没有关系的好,“我坐地铁,很方便的。”
“没关系。”丁沛从她身旁走进洗手间,拿出了剩下的卷纸,“走吧。”
真的要这样吗?她苦着脸,“经理,不用了,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家。”
天又没有黑,而且……她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
丁沛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没关系,我送你去地铁站。”
吧吗这么坚持啊?她都用“经理”来划清界限了。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将堵在鼻孔里的纸顺手丢到了办公台边的垃圾桶里。
有了前车之鉴,她跨入电梯时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惹得丁沛笑了出来。好凶啊,她捂住鼻子,生怕自己的鼻血被他这样出其不意的笑容再吓出来。
这动作惹得他笑得更厉害了,整个嘴角向上弯起,露一口森森白牙。
电梯门合上。
他说道:“刚才没扭到脚,真是算你运气好。”
这话什么意思?她歪头看站在另一边的他一眼,朝里缩了缩,“是吧。”脚踝处因为移动而引起的细微疼痛提醒她,其实她的运气并没那么好。
丁沛没发现她如常的脸色后隐藏的情绪,只静默到电梯下到一楼。门开了,丁沛大步走在前面,却在出电梯时略停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地走出去。
佘景伊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刺眼。揉了揉细框眼镜后的眼睛,手指顿时有些湿意。
讨厌,丁沛走的方向明明不是去地铁站的。
“经理。”她看他朝马路对面走去,停下了脚步唤他。
一辆的士不依不饶地要开过去,丁沛只得退回来,脸色不善,“什么?”
人和车较什么劲啊?总赢不了啊。她心里念念,嘴上却说着:“我回家走那边。”她手朝另外一边指过去。如果不是因为多一站就多两块钱车费的话,其实她也是懒得提醒他走错方向的,可是……钱钱钱,命相连啊。何况她今天已经浪费了四块车费了。
为了妈妈,要节省每一分钱!
“不是一样的吗?”
车子过去之后,丁沛不改初衷地执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佘景伊只好跟上,哀怨地看着那至少价值两块钱的背影,想着今天一共浪费了六块钱。
“吃了饭再回去吧?”他回身问她。
佘景伊愣愣地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家小饭馆门口,“这里……”
“天天买人家的外卖,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丁沛一笑,不理她是同意还是反对,走了进去。顺便,在她耳边抛下一句:“我请客,你算算可以节约多少钱?”
什……什么?
她继续发愣地看着丁沛的背影,两秒钟后,红潮爬满脸。在丁沛心里,她果然是那样一个小市民一般斤斤计较的女孩子吗?
第四章
“这就像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
——《小王子》
她常常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仰望夜空,向往那朵长在星星上的花的人。
来来回回地在那条路上逡巡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可以近距离地看到那朵花了。走近那个名曰“香轻”的麻将馆前,她努力压抑住了因为听到麻将碰撞声而引起的心头不适,深吸一口气后,踏入了那个她曾以为再不会去的地方。
扮哥和叶茴茴都先到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同学,四个人,刚好一桌麻将。她的到来并没引起什么很特别的待遇,将她安置在丁沛身旁坐下后,接下来就是很平常地互相介绍。然后他们继续着伟大的造长城事业,没人理她。
这样的介绍男朋友……她数着自己的手指,来来回回十遍,力求不受那种刺耳的麻将撞击声的影响。然而,伴随着一阵阵的类似“杠上花、海底捞”之类的词汇传入耳膜时,她还是忍不住脸色开始慢慢苍白起来。
眼前,有那样哀怨的眼神飘过……
一颗骰子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抬头,正对上凶恶面孔上一双有神的眼睛。
“你怎么了?”大大镜框后的脸色,非常不好。
“我……”她一阵涩涩的感觉,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啊。
努力地想笑笑,手却似乎抓了个空……那朵开在星星上的花朵啊,始终是,那么的,那么的遥远。
☆☆☆
“我昨天看到你了。”
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谢翰在吃快餐,谢翰这样对她说。
什么意思呢?她偏头看过去,谢翰仍旧低着头吃饭,并没有把目光投向她。美少年的侧影啊……小心地将到嘴边的哈拉孜收回,顺带拉回被美色迷惑的思绪。她和谢翰回家并不顺路,何况昨天她和丁沛吃完饭……唔,她还是坚持自己付了账。穷人要有骨气啊……
那时候,都很晚了。
谢翰认错人了吧?佘景伊笑了笑,才答道:“我回去得比较晚。”
谢翰仍旧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然后抬头看她,“我知道。我在对面街的书店看书看得也比较晚。”
她握着一次性卫生筷的手紧了紧,“是吗?”
“你,”谢翰语气里添了几分迟疑,皱眉说道,“如果没什么必要,最好不要和经理走那么近。”
“啊?”微微惊讶地张了张嘴,“什么?”她并没有要和丁沛走很近的意思啊。
谢翰又沉默了。
佘景伊这才看了看这个进入公司以来一直都和自己不算太熟的女孩子——心里干笑两声,其实她进公司这段时间,好像和谁都还谈不上熟噢;不研究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