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临下语,只是用力抱紧自己心爱的男人,心头有炽烈的感动。
当初选择执意嫁他是对的,那场攸关终生幸福的赌局……她终究是赢了。
“还有,你可知削爵也有个好处?”捧起怀中玉容,他俯首偷了个香。
“什么好处?”笑着闪躲他热情的索吻,她又红了娇颜。
“绝对不会有人跟你争夫君。”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失去权位的男人?少了福晋那些无理的催婚,他耳根清静不少,反倒因祸得福了呢。
“那么……”暗自窃喜,她抬眸笑戏他俊逸的脸庞,忽而挨前,突袭一样地吻了下他唇心,她甜滋滋地命令:“你就要更心无旁骛地宠我喽。”
“我会更专心致志地爱你。”他朗笑,跟她玩起偷亲的游戏。
所谓幸福,不过如此。
“申哥哥……”她轻唤他,圈围住他脖子的双腕把他轻轻拉下,香唇贴上他的耳朵,准备告知关于他俩的喜事。
祺申苦笑,为她仍改不掉“哥哥”这两个字。
他仍不懂那个中涵义,于她而言,“祺申”是别人家唤的名字,“申哥哥”才是她独个儿的,只她一人才能唤的名字。
他不懂的,还有更多更多……
或许,有那么一天,当他俩皆白发苍颜,眼睛迷糊了,耳朵也不灵了,她将附在他耳边,把所有心事都告诉他——
饼尽千帆,由始至终,她只恋他一人。
番外
番外之一
冬临。
风雪骤停的晌午,天色仍是一片灰蒙,檐上层层银霜猝然抖落,于甫出养心殴均男孩脚下,绽出片片碎裂冰花。
“贝子当心哪!”紧随男孩的老太监躬着身,回头即拧眉向殿外宫人吼道:“还不快清?”等会儿皇上就要摆驾慈宁宫了,砸到皇上那还得了?
见宫人慌忙取具清理檐前雪堆,祺申抿唇,继续迈步,在老太监的引领下,一路睬着水雪庄神武门而去,准备离开紫禁城。
在阿玛的引荐下,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上书房的伴读,今晨进宫,待皇帝早朝完毕,也等皇帝巡视过上书房,他才得以进入养心殿面圣。
几番提问下,他对答如流,皇帝甚为满意,决定让他成为七阿哥奕让的伴读,他磕首谢恩,心中却有阵阵茫惑。
他今年满十岁了,在双亲苦心栽培下,他不仅饱读经书,也精于骑射,如今进了上书房当伴读,接下来,他逃不掉为清室效忠的命运。
游走于这块瑰雅庄严之地,他几乎就要嗅到官场的味道了。
顶着裕亲王贝子的出身和名衔,他注定为宫,只要安守本分,仕途定必一帆风顺,然而,却有莫名的浮躁弥漫开来,他有些不甘,不甘就此度过一生……
“六哥!你不来对付对付她吗?”
尖锐而嚣张的童嗓划破御花园内的寂静,祺申往右一望,看见绛雪轩前聚集了一群男娃儿,约莫十来人,正重重包围住一名小女娃儿。
“我午膳后还得跟四阿哥去练骑!”容貌清俊的男娃儿步履未停,须臾,他回首瞄了瞄一脸惊恐的小女娃儿,皱眉道:“你们也少做这些无聊事!”
说罢,六阿哥奕欣快步离开,没得空儿跟兄弟们一块儿瞎闹去欺负小女娃。
“哼!以为功课好就了不起啊?”还出口训人哩!七阿哥奕让轻嗤了声,旋即眯眸瞪着眼前的小人儿。“哪个宫里养出来的赔钱货啊?敢在皇阿玛面前出风头,现在倒不敢说话了?哑巴啦你?”
见奕谖作势要推她,女娃儿闪身避开,直奔向花丛,小小的身子却立刻被其他小太监和小阿哥挡住去路,她抬眸,满目慌张。
“想要花儿?哼!我偏不让你摘!”瞧出她的意图,奕谖大喝一声:“把这里的花儿全拔个干净!”
女娃儿脸一白,眼睁睁看着所有男娃儿动手摧花,她不知所措,小手揪紧了裙摆,同时,也揪紧了另一颗心。
“贝子!万万使不得呀!”
及时拉住鲁莽的祺申,老太监用尽力气挡在他面前,绝不让他蹚那浑水,事情闹大了,他这当奴才的头一个遭殃哪!
“他们欺人太甚了!”祺申怒道,眸光炯炯。
“喔呵呵,小阿哥只是闹着玩,不碍事不碍事!”老太监陪笑道,企图粉饰太平,赶紧拉住祺申往回走。“贝子您这边儿请!”
拧起眉,祺申甩开臂上大掌,举步就要冲出去,老太监连忙阻挠。
在他们拉扯之间,那些小阿哥见如何弄女娃儿都不哭,只是睁着晶莹剔透的眸子,呆看满地残红,他们觉得无趣了,终于罢手,一哄而散。
待小阿哥们走远了,老太监方肯放手,望着祺申匆促步向绛雪轩的背影,摇摇首,如此忒甚正直的人哪……将来可合适当官?方才瞎了眼的都能瞧出皇帝极喜爱这名贝子哪。
祺申来到女娃儿面前,她正蹲着收拾地上缤纷落红,见他靠近,她抬脸相视,陌生的脸孔教她不敢动弹,却没忘了把掌心女敕红紧紧收拢。
这娃儿,满三岁了吗?
瞧她瘦小得过分的身量,祺申凝起眉心,不解这么幼小的女圭女圭怎地独个儿跑出来了,都没人看管照料着?
“贝子,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鲍主,您——”
老太监话未说完,就见祺申迳自走到一株海棠树下,跃身摘下方才那些小阿哥触及不到的海棠。
“给你。”
回到女娃跟前,他弯,把完好无损的海棠花递到她面前。
她眨了眨眼儿,脸上的惧然被讶异取代,她伸手接过花儿,嫣红的唇儿终于露出笑痕。
看她展颜,他不禁微笑,在他站直身的那刻,她抬眉,冲着他灿然一笑。
纯净的小娇颜,与她手上的海棠相互交映,他瞧着,舒心极了,没想到她只要笑起来,是这么讨喜可人。
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后,她向他行了抚鬓儿礼,举止严谨得一丝不苟。瞧这小小娃儿竟懂得如此严守礼节,他不禁莞尔。
行过礼,她扭头就跑,急着回去把花儿送给额娘,看能不能博得额娘一笑。
这样不经意的相遇,也给他带来了从前料想不到的意念。
“海棠……”
浅笑低吟,他再次跃身摘下一朵海棠,尽褪先前抑塞,他心胸顿然澄澈。
那天,他把宫里的海棠带到裕王府中,让它在自己的土地上落地生根,连年劳心培养,直至花开遍地也不舍罢手。
就是那么一天,他找着了毕生志趣,把所有心血,都付予了那张明媚花颜。
最初的怦然,被他守在懵懂的孩提记忆中。
年月流逝,他虽忘却初衷,但情根,早早深植。
番外之二
东暖阁的寝房内,如贵人静静躺卧龙床上。皇帝突如其来的召幸教她心乱如麻,素手拉紧了软若绵絮的丝被,她咬着唇,美眸盈满了忐忑的期待。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报,房内宫人悉数跪安,她心一惊,不禁坐起了身,外头传来的沈稳脚步趋趋逼近,教她紧张得难以喘息,而后,她终于见到了久违的男人。
刀凿一样的冷峻脸庞,是她藏在心坎的最深眷恋,与他六年不见,从前那双总是饱含笑意的黑眸,如今已变得凌厉,她深深凝望着,不觉泪盈于睫。
“玉儿。”
亲密的叫唤,伴随他身上的龙涎轻拂而来,她低垂着脸,克忍眸中酸涩的水雾,但在泫然泪光中,看见他温热的大掌覆了上来,她的泪、瞬即决堤。
那年初春,当她被送到他房里,他就是这么握住自己的双手,那样温言恳切地告诉她,他绝不强逼她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