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定海沉声道。“这是我黑羽国之事,与公主无关。”
“这是将军的私事,也是国家的公事,更是一朝三国的大事,将军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你愿不愿意将她交出即可。”
金城倩的咄咄逼人让他几乎咬着牙很说。“好!倘若她真是……令狐问君,我……我会将她交出去!鲍主满意了吧?”
黑羽定海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送走她,偏偏金城倩仍在和他夹杂不清。
金城倩歪看头看他半晌,又笑道。“看将军这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像是生怕会害死她似的。呵呵呵,将军其实误会本宫了,本宫并不是要看着令狐问君去死,刚刚本宫已经和将军说过,她到金城国时,我们是以姊妹相称的,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她。我特意把将军找来,难道就为了逼死我姊姊吗?”
她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说翻脸就翻脸,倒让黑羽定海模不准她背后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了。
金城倩眨眨眼,“将军,令狐姊姊在你手里是你的一大负累,恕我大胆猜测,你对她必然是有一份真情的,否则不会冒着这么天大的风险把她藏在府里,可是倘若她的身分暴露,绝对会给将军招来祸事。不如这样,我将她寸削肖带走,这样既可以为将军省去麻烦,又算将军卖我一个人情,如何?”
原来如此!黑羽定海的瞳孔收紧。金城倩说了这半天的话,竟是要带走令狐问君?他忍不住又四下扫视了一番--莫非这金城公主会是圣怀璧请来的说客?可是除了在宫中相见那次,她们两人根本没有机会互通声息,是怎么会牵扯到一起去的?
难道她们真的是感情深厚的好姊妹,金城倩看出令狐问君身处险境,所以要挺身救她?
“将军默不作声,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她小声问道。
黑羽定海浓眉紧整,心内翻江倒海地思虑着,最终仍是重重的摇头,“不行。”他抓令狐问君虽然有一时之气,但最终不是为了私情,如今知道了令狐问君和圣怀璧的情人关系,她更是他重要的鱼饵,在圣怀璧没有上钩之前,他焉能放鱼入海?
金城倩依旧盯着他,对于他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那将军是准备孤注一掷了?这是为了黑羽国,为了将军自己,还是为了令狐问君呢?将军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想必得来不易,何必让一切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将军阖府上下也有数百条人命呢,难道将军都不珍惜,不怕受此牵连吗?”
黑羽定海浑身一震,忽然拱手道。“在下言尽于此,和殿下道别。有关君子晨的身分问题,近日我会给公主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必了。”金城倩伸手拿出一卷黄缕,“今天贵国国主已经请我到宫中签下了同盟协议,所以明日我就要动身回金城国去了。圣朝和黑羽的这笔烂账只怕本宫是看不到结局了,但本宫只请将军也为我令狐姊姊看想一下,她毕竟还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各为其主,罪不当死吧?”
镑为其主,这话听来何其熟悉?令狐问君也曾和他说起过。
但是令狐问君,她的主是圣怀璧,那个心思狡诈的美貌皇子;而他黑羽定海,命运已注定将会和她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便终将生死两别,到底谁生谁死,犹未可知。
可是他,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令狐问君死去吗?
长乐侯走出黑羽定海的将军府后,立刻问身边之人,“黄大人,你可看仔细了?那个女人……”
“的确是圣朝丞相令狐问君!”黄门静的口气无比坚决还透看兴奋。“当日微臣在圣朝时曾见过丞相数次,绝不会认错。就算是相貌相似,声音和气质也不会变的,况且侯爷看她刚才看到我时那惊诧闪躲的样子,不正说明她心中有鬼吗?
“恭喜侯爷,这黑羽定海私藏敌国重臣在府内,显然犯了欺君大罪了!侯爷若将此事享明大王,黑羽定海必然难辞其咎!”
长乐侯张狂地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眼那高悬在府门上的“镇海将军府”五个字,喝声道。“走!你我现在即刻入宫面圣!”
第五章看不见的裂痕(1)
黑羽定海刚刚回到府里就听说长乐侯来过了,他顿时觉得事有蹊跷,还未来得及询问,令狐问君便托人传话,请他一见。
他来到她的房门前,犹豫着没有立刻进去,心中想的都是金城公主刚才那番话。
金城倩今日找他前去,究竟是为了救令狐问君还是为了威胁自己,答案不得而知,但是她的摊牌无疑让令狐问君的真实身分揭了底,也许很快就不再是只有他们三人得知秘密了。
若要留下她的性命,势必得送走她,但若将她囚禁在别处,一旦金城倩揭破此事,她很有可能会被发现,甚至因此有危险,可要他就这么放了她,他又不甘心……
就在黑羽定海正举棋不定时,房内的令狐问君也许是等不及了,也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忽然将门拉开,看到他时,脸色苍白、声音急促地说。“我的身分已经暴露了。”
他怔住,恍惚了一下,问道。“你是指金城倩?”
她也愣住,瞬间明白金城倩已经在他面前揭破了自己的身分二但是眼前金城倩并非最要命的人物,而是--
“长乐侯刚刚来过,他带来一人,那人认得我。”
“谁?”
“黑羽曾派驻在圣朝的使节,黄门静。”
黑羽定海的拳头撰紧,“你确定?”
“我任丞相之位时,各国使节都曾出席祝贺,而且平日朝内有各种庆典,亦是由我主持,与此人见面无数次。他此来似是为了辨认我的身分,可他虽明显识破却没有立刻声张,恐怕长乐侯是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才会刻意借口来看望老夫人,实为确定我的身分。”
令狐问君的话似是长剑劈开黑羽定海平静的心绪--长乐侯怎么会知道令狐问君的身分?难道那次刺客袭击事件真的与长乐侯有关?还是自己抓人时走漏了风声?抑或是金城倩故意透露了消息?可若是金城倩设的局,她今日又把自己找去做什么?
这重重谜团一下子像个巨大的黑幕交织看笼罩下来,令他顿时心乱如麻。
“将军若要保得府内一千家眷的安全,唯有一个方法,”令狐问君直视着他,“将我交出。就说我是潜入府上的细作,将军刚刚识破我的身分,只要将军将我交出去,而我又不攀扯将军,自然不会牵连将军。”
他眯起眼问。“你竟这样替我看想?你这样做,是为了我一家大小的安危,还是为了怕我引出你那位四殿下?”
她凄然一笑,“将军对我有义,我对他有情。情义难两全,但我令狐问君愿意一肩承担,将军为何不肯信我?难道你我相识多年,竟看不透我的为人吗?”
黑羽定海猛地抓住她的双肩,一双手按到她的颈上,十指环住她柔细的脖子,他知道,只要自己狠狠一掐,就可以叫她香消玉殡。她若死了,圣怀璧失去心爱之人,便会受到重创,而自己在大王面前也好交代。
只要十指用力……杀她,易如反掌。
但是……明明知道他的心意,令狐问君却用始终平静无波的一双明眸望着他,唇边似是还带着笑,在等着他对自己下手。
他的心寒,手颤,手掌下是她温热的肌肤和脖颈上隐隐跳动的脉搏。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生平第一次觉得杀一个人是这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