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模素,直到模到两根长长的大耳朵,才吐出一口气,“原来是只兔子?真有趣……”她自小很少接触动物,先帝先后曾想让她养点宠物排忧解愁,也算找个玩伴,但她不喜欢猫儿狗儿的叫声,更不愿意养笼中乌,结果寝宫内依然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养过。
兔子的样貌,还是她少对在皇宫学堂中听老师讲过的,知道这小东西最好辫认的就是一双长耳朵和一个短尾巴,可却不知它们的茸毛是这么柔顺光滑,触模到手中的感觉比模任何丝绸都更加舒服。
因为它这柔顺带着温暖的触感,她喜爱得怔住了,舍不得将手移开,但七世给她一只兔子做什么?
她又不解地问他,“你该不会是想用只兔子转移话题吧?”
“这只兔子,不会让你觉得……似曾相识吗?”他艰难地措词,但她表情一如刚才一样--又是惊喜又是困惑,却没有半点了然。
她只是摇头,“我从未养过兔子,碰都没碰过,怎么会似曾相识?”
“既然你不认得它,就别再问我以前的事了,等你想起什么时再来找我。”他的声音倏地冰冷,像是生了气。
玉真一下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怀中兔子翻滚掉落到地上,又化回一枚棋子,清脆地敲击在砖石之上。
这阵声响让两人都陷入沉默,她就站在他面前,一手缓缓采出抓住他的手臂。
他指尖冰凉,温度几乎可冻结一切。
“你……在恨我吗?”她幽幽开口,“是因为我不记得你想让我记得的事?可是我若不记得了,你为何不肯告诉我?也许我们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彼此猜疑。七世,我真的不信你是坏人,即使是妖王,我相信你的本质也不坏,因为一个坏人不可能对我这样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只要一个答案,为何你却都不肯给我?”
“轰”的一下,热血像是都冲到了七世的头顶,他猛地抱住她:心底渴望得到她的似是被人狠狠泼上一碗油,忏然烧起,七世中都不曾做过的事怪,不知怎的,在这一刻他迫切地想放纵一回,哪怕这一瞬之后要他拿千年修行交换、让他死去,他也心甘情愿。
他吻了她。在她这样凄然地违声质问后,他不能给她答案,只好用火焰般的热吻封住她的口。
她柔软的唇辫温热得似是要在他口中教化,带着惊畏的轻颤,瑟瑟发抖。
“若是不想再惹我生气,就不要再问我那个问题!”一吻方休,他咬牙威胁,眼中却没有恨意。若她看得到,必然会吃惊于他此时的悲伦。
玉真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冷静下来,没有愤怒,没有羞耻,她感觉到的甚至不是自以为应有的恨意。
“以前……你也是这样生气的吗?”问完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够蠢够尴尬,脸上都可以着火了。她不明白他侵占的明明是凤鹏举的肉身,为什么同样的身体对她亲热,她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七世全身一颤,她这句话问得他更想苦笑了。过去的他,没有可以拥抱她的双臂,没有可以给她热吻的双唇,可过去的他没有,现在的他又何尝有?这个身体属于别人并不属于他,因此他已经开始痛恨自己刚才的行为,他是在假他人之手侮辱她。
曾几何时,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企图强暴她时,还是他出手为她解围的,但现在他做出的事,和这肉身原来那个混蛋主人又有何区别?
“七世!”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就算看不到他的脸,但她仍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猜侧他有复杂难解的心绪,“如果你不肯告诉我过往的事,那么你只要回答我,你来凤朝是否与我有关?”
“这个答案……重要吗?”他想用一贯鄙夷冷淡的口吻拒她于千里之外,然而她迫切的神情、温热的气息,却让他无论如何都冷酷不起来。
“重要,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都浑浑噩噩地活着。如果有些事需要我来承担,我也不会逃进。”她依旧抓着他的手臂,好似他不肯告诉她答案,她便不松手。
七世轻叹一声,伸出另一手触碰她光润白暂的脸颇。这张脸、这个人,他等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啊……
“有关……”他自唇间吐出这两个字,心底的力气都像是被掏空了。
她没有诧异,这个答案早已在她心底盘旋了无数次。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凤鹏举企图强暴她的那一天,其后凤疏桐来找她,让她去试探他的根底,显然也是因为知道他不会为难她。
他为她讲的那个七世故事,即使她全无印象,现在也已能肯定自己必然在故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他……是那个苦苦等待了七世的人。
七世啊……她都不能给予他回报,甚至不记得过去他们曾有过的丝毫甜蜜,她是否曾经爱过他?他们曾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他对于她来说,是个怎样的角色?而她之于他……又到底有何意义?
凤疏桐来看玉真这天并非雨雪交加,但玉真差人选傍他的一句诗,却让他心头志忑不安--愿化翠翎随云去,但得双翼上青天。
这两句诗透出的决绝之意,让他在和尹清露周旋的这几日中,不得不忙里偷闲入宫一趟。
“一个人待得寂宾了?”他含笑而来,看得出她满月复心事。前日宫中闹妖之事他已有所闻,原本以为是妖王做的,可又觉得行事风格实在不像他。
自妖王入宫至今,除了杀凤鹏举一人外,还未见他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只是两位妃子无足轻重,又为何会被妖孽咐身?
他在妖界暗访时,发现身边的梅树精也在调查他与此事的关联,既然梅树精是妖王差来的,那这件事显然与妖王无关了。只可惜他还未调查清楚,梅树精已被尹清露那个冒失的女人强行收走了。
他不是不能救梅树精,只是倘若妖王一定要放一双耳目在他身边监视,他宁可是那个冒失的女人。
比起自己的月复背受敌,他对玉真这边反而比较放心,最近没来打扰她,是希望别在她和妖王间造成任何猜忌、给她带来麻烦。但她现在的样子,似是已被困在很深重的烦恼中?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如同一位兄长般笑吟吟地说:“你那两句诗是故意写来吓我的吗?我最近有点扮,顾不上来看望你……”
“我不是不讲理的小孩子,只是不喜欢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见她一本正经真是生气了,凤疏桐又笑,“你说的尸你们日是指谁?”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既然你曾让我去打听他的妖灵所在,就说明已将我牵扛到你们的争斗中,可现在你们两人都不肯将实情告诉我,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他尴尬地苦笑,“当初我的决定是有点草率,不该要你去和他交手。他的事以后都由我来办……”
“晚了。”玉真幽幽插话,“你们把我牵扭进来,我还能月兑得了身吗?湘妃已经莫名其妙死了,下一个死的人也许就是我。”
凤疏桐神色一凝,“不会的,对方的目标不是杀你,所以你不会有事。”
“不是杀“我”?那是杀谁?“对方”又是谁?是七世吗?”
“七世?这是他的名字?”凤疏桐第一次听到妖王的名字,看到她脸上激动的表情,他若有所思。“听起来你似乎开始担心他了,但他是妖王,他杀了你名义上的堂哥、当今的凤皇,你碍记得你和他是敌人。即使他一直在保护你,依然不值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