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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储君 第17页

作者:湛露

但,梦境终究只是梦境。

他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地站在她面前,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那纠结在一起的眉心,仿佛被锁链重重锁起,点点月光映在他的黑眸中之中,只显得一片寒凉。

在朱世弘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像是被什么力量扯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勉强压下快自口中逸出的情意,直到朱世澜说话之后,他才缓缓启唇,可说出的话却比湖水还要冰凉——

“该叫你简姑娘,还是王妃?或者……弟妹呢?”

他语气似是戏虐,但世上再没有哪句戏虐可以如此伤人伤到直入骨髓。

心抽疼得像要裂开了,她低下头叹笑,“随便殿下您……怎样叫都可以。”

“我今日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弟妹闲聊,还请见谅。”

简依人内心苦涩不已。他竟如此的谦和,如此的客套,如此的……疏离。

“二殿下是忙人,本不必这样客气。”她用尽力气维持仪态,退后一步,将路让开,“二殿下一路幸苦,是该休息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便径自离开。

朱世澜看了看两人,微微一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

第5章(2)

两人的身影一走远,简依人几乎是立刻跌坐在湖畔的石头上。忍了十个月的眼泪,无声无息的默默流淌,沾湿了衣襟。

多可笑可悲,只有她这个傻丫头,念念不忘者十个月前曾经的温存和心动。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必然也会同她一样痛苦和烦恼。

可谁知道一切只是她的痴心妄想,对他来说,她或许只是他游戏情场上的一个过客,既然无缘,便能甩个干净,连一点痕迹都不肯留下。

她从袖中抓出那方手帕,对着月光,将上面的字又看了一遍,忽然发狠似地用力撕扯着手帕,想把它撕个粉碎,偏偏这手帕的料子是用最好的上等蚕丝织成,柔韧不易损,如不用利器,绝难破损。

她撕扯了半天,都奈何它不得,气得将手帕丢进池中,再顺手拾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过去。

石头在水面溅起一些涟漪后沉入水底,那方手帕则是飘飘荡荡,渐渐离了岸边。

懊结束了,不,一切原本就没有开始过。

她捂着脸,泪水透过指缝又一次打湿了衣裙。

如果人心能和那方丝绢一样该有多好,无论怎么拉扯都不会破损,可人心却是如此脆弱,还没有碰触,便已经碎落了一地,怎么都无法复原。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那手帕越飘越远,想起自己在上头留下的心意,忽然间,她的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后悔之情顿生,忍不住月兑下了鞋袜,伸出一足,要下水将帕子捞回。

湖水本就冰凉,在夜风中更是冷入肌鼻,她颤抖着抽回脚,又看了眼那飘飘荡荡、无依无靠的手帕,突然间有种她交付的真心,也是被这样远远丢弃。

她狠下心,一双脚都干脆地涉入湖中,不料湖畔石头上的青苔极为湿滑,湖水亦比她想象的要深,一下子她的整个身子都侵入湖水深处。

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惊慌,同时闭上眼屏住呼吸,两只手试着滑动,但身子却越来越沉,她感觉到冰冷的湖水已经顺着鼻子和嘴开始灌入,意识开始变得迷离,她不想就这样死去,但是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借助依靠,只能任由湖水吞噬。

猛地,一个强大的力量破水而入,将她整个人向上提起,她大力地喘息咳嗽,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接着她听到有人紧张的对另一人命令,“去找身干净的衣服!不要惊动任何人!”

她还没有分清楚说话的人和被命令的人是谁,已经被人紧紧抱在怀中。那胸膛温暖而强壮,淡淡的幽兰之香混杂着男人天生的体息直入鼻翼。

简依人努力睁大视线模糊不清的眼,只瞧见那双令人心动、深邃如夜的黑眸,她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烦恼地叹了口气,“这一回,救了我的还是你,这还要我如何让收回那份情……”

那人没有说话,只将她腾空抱起,周围急速掠过的风声与她耳畔听到得激烈心跳在此刻一起响彻,而这是她此生此世听到过最动人得乐曲。

醒来时,她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身前还有几个铜制的火炉正在散发着热气。眼前火光摇曳,红红的让屋里头更加温暖。

简依人将脸紧紧贴着枕头,闭上眼感受着温暖的味道透过枕巾和被单传达到整个身体。

屋子里有两人在说话,声音虽低沉,却因为周围的安静而显得格外清晰。

“你把她这样带回你的寝宫,小心惹祸上身,毕竟她是三哥未过门的妻子。”这声音是朱世澜的。

饼了一阵,才有个人声响起,“难道你要我看着她被淹死吗?”

“那当然不是。不过,如果当时通过通知吉庆宫,你就不用蹚这浑水……哎呀,你别瞪我啊,行了行了,我知道这女人对你来说不一样,难道我还看不透你的心思?否则三哥生辰那天,我为何只告诉你说,叫她走的那个宫女好像是毓庆宫里的宫女?”

“说到这,我才想问你,教唆世文去向父皇赐婚的人是你,每次关键时刻让我去救依人的人也是你,你这样两头挑拨又两头讨好是为了什么?小小年纪,你的心机未免太过深沉,父皇养你如养虎狼,真不知他为何会信你?”

“我一片好意还被你质疑,既然你不领情,不如我现在就去给吉庆宫报信?”

“把你的嘴闭紧,回去休息。”一句不耐烦的话语透着送客的味道。

接着,传来房门开启的声响,又听到朱世澜嘀咕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非要惹祸上身啊,与我无关喔。”

简依人静静地听着房门关闭的声音,然后那人走到她的床头,开口道:“我知道你醒着。”

她没有睁眼,轻声问:“我给你惹麻烦了?等会儿我会悄悄离开,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走?去哪儿?承恩宫还是吉庆宫?”他依旧用着轻蔑的语气,一如两人初识那时。忽然他的声音像是沉入海底,冰冷刺骨——“你为什么会掉到湖里?我不信你是要寻死。”

她咬着被单,“我也没有想要寻思,只是有东西掉进去了,想捞回来,却没想到青苔湿滑……”

“谎话。”不知为何他已经坐在床边,忽然抓住她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和我说实话!”

她张开长长的羽睫,羽睫下一片盈盈水光,“你不信?可我说的是实话。”

朱世弘皱皱眉头,微感心疼,“什么东西值得你拿命去换?”

“只是一块手帕,上面绣了一首诗。我看着那首诗整整十个月了,今天我下定决心丢了它,可当真的丢掉了,我又舍不得,想捡回来……”

“诗?”她一愣,“什么诗?”

简依人望着他,轻声道:“世文寿宴后,我听说你要去石城,我于巳时赶到城郊的暮远亭,但你已经离开了。我只在亭外的地上依稀看到一阕词,我不知道它是谁写的,但我宁愿相信那阕词是你留给我得。

于是我就一边傻乎乎抹去了字迹,却又把那阕词牢牢地记在心里,更把它绣在手帕上,每次我心中凄苦得快要绝望时,我就看看那阕词,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我得心活着。“

他始终专注地望着她,望着她嘴角每一次牵扯,望着她眉心的堆蹙和眼角的闪烁,像个最忠诚的听者,任由她絮絮叨叨地倾吐着压抑了十个月得郁结,唯有那只和她紧紧交握的手泄露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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