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喝茶还有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喜欢喝罢了。
“我天生体制偏寒,捧着茶杯的时候,我的手是暖的。”他将自己的两只手握在她的手上,果然,握过茶杯的手还有些温暖。另一只手却是冰凉的,难怪她以前每次被他碰触都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但现在我有了你,即使不喝茶,身子也是暖的。”他温柔地望着她,这份温柔,这样的话语,让她怦然心动。
这些天,小院格外宁静,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她知道他管着这么大的家业,平日里必定是日理万机,而这些天这样清静,没有人来打扰他,一方面必然是大家为了他的伤势病情着想,另一方面,只怕也是他为自己,不想被别的人事打扰。
“陪我下盘棋如何?”他忽然开口。
“好。”
棋盘摆出,两人相对而坐,各持黑白之子,信手而下。
寂静的院落内,两人皆是默默无语,只听到落子的清脆声。
棋不到一半时,黑白子已经是纠缠不清,棋盘上密密麻麻的棋子恍若八阵图,看得人眼晕心旋。
沉寂中,宁若水先开口,“博弈之道,贵乎严谨。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你是深谙此道啊。”
迸连城回笑道:“纵使我防守得滴水不漏,还是被钻了空子,看来我大势去矣。”
宁若水望着他,认真的说:“胜负尚未分,你别自懈声势,若你是故意要让我赢,我可不依。”
迸连城本来的确是要弃子了,听她这么说,也只好笑着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和她拼杀。一盘下来,宁若水恰恰赢了半子。
“恐怕还是你故意相让。”她审视全盘,意图从中寻出他让子的破绽。
迸连城坐在旁边笑着看她,“赢了就是赢了,有谁赢棋还像你这般斤斤计较?可惜刚才没有说好赌彩,你虽赢了却并未得利。”
宁若水说:“既然赢了,就必定要有彩头,后说也无妨,只要你不赖!”
迸连城笑道:“好啊,凭我所有,任你挑选。”
他这样一说,她反而愣了半天,苦笑着摇头,“我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想和你要。”
闻言,他挽住她的肩膀,将她拢在身畔。“我将我整个人都给了你,你自然也不再要什么了。”
他的热气吹在她的鬓角,吹得她痒痒的,她缩了一下脖颈,却被他趁势咬住耳垂。
她美目斜瞠,怕碰到他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推开他。
避家此时正好跑来禀道:“大少,皇上来看您了。”
迸连城不禁一叹,“挡得了天下人,却挡不住他。”
宁若水扶着他站起来时,朱雍正好进了院门,还带着庄妃同行,一见他的样子,朱雍快走几步奔来扶住他的另一边,“好了好了,就别和朕客气了。外面院子这么冷,怎么还在这里下棋?回屋去,朕有话和你说,”
两名男子并肩入屋,宁若水听出他们要谈的是机要的事,便没有跟着一起进去,留在院内和庄妃行了礼。
庄妃握住她的手,打量了她好一阵,才柔声开口,“我都听说了……若水,你也很辛苦吧?”
辛苦?她这些天几乎没有想过这两个字,庄妃一问之后她才茫茫然地想:辛苦吗?自然。不是照顾古连城的那点辛苦,而是“心”苦。
纵然有他的甜蜜温柔相守,可是心中对李家和宁家的愧疚,还是紧紧的缠绕着她,只是她全部的身心、精神都放在古连城的身上,不敢让自己分神去想那些事。
“我和陛下说了,不要再为难你们,既然是有情人,又何必拆散?李准还年轻,他日后会想通的。”和朱雍相比,庄妃倒是更站在她这一边,“女人这一生,谁不想求个自己喜欢的如意朗君呢?”
这是庄妃的心里话,宁若水知道,以庄妃和紫晨的关系来看,她们的交情更深,今日她还肯替自己说话着实是难得了。
她于是低头道谢,陪着庄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饼了一会儿,朱雍从屋里走出来,来到两人跟前,低声对宁若水说:“宁姑娘,连城此次受伤是因为你而起,他虽然不是国家重臣,却也是朝廷的股肱栋梁,若是你照顾不好他,朕日后可是会问你罪的。”
听陛下这样说,似是已不再阻拦他们在一起,宁若水不禁有些讶异。是陛下也无奈的认了她和古连城的事情,还是真的理解了他们?
第6章(2)
送朱雍和庄妃走后,她回到房内,古连城一直在床上躺着,双眼望着头顶的帐幕,似在想事情。
见她进来,他便笑着问:“陛下没有再为难你吧?”
“你和他说了什么?”她依着他的床坐下。
他狡点的笑说道:“北方最近在闹旱灾,陛下要开仓放粮赈灾。还要拨一笔款。但是前两年对外用兵让国库空虚,他力不从心,只好请我想办法。”
“你拿钱和他交易?”她霍然明白,果然这世上还是钱能通神。
“追根究底,是他没有道理阻拦,又想端着皇帝的架子给我脸色看,我用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心中还要谢谢我呢。”
又静默了一会儿,她才徐徐的开口,“连城,我想……回家看看。”
他像是没有听到,拍了拍手,屋外立即有婢女应声,“大少。”
他在屋内发话,“今晚给我做一碗杏仁樱桃,要热的,上菜就要一道清蒸平备。”
“是。”
宁若水连忙阻拦,“大夫说你现在不要吃鱼那一类的食物。对伤口不好。”
“想吃就吃,哪有那么多规矩?”他不以为意的说道。
“不行,就是不许吃。”她坚持,对外面喊着,“把鱼换成鸡肉,不要太辛辣就好。”
外头传来婢女恭敬应答的声音,离去的足音也渐远去。
迸连城一笑,“你现在倒挺有少夫人的气势了,这些天我看丫头们听你的话胜过听我的话。”
“那是她们给我面子。”她低着头,脸微红。
当初她和古连城一起回来,很明显感觉到周围奇怪的目光。她以前从未来过古家,古家人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存在,她这么一个女人突然与古连城如此亲逝,惹得古连城的父亲都跑来问她的身份。
她只能支吾着说自己是汀兰银楼宁家的姑娘,但和古连城的关系却不方便说。
迸连城醒来后知情,将一干人等都轰到外面去,即使是自己的父亲,没有他的准许,也不得轻易踏入这个小院。虽然是让她耳根子清净了,但存在的问题依然还是没有解决。
她等了一会儿后又说:“我出来这么久,只给家里捎了封信,现在该回去看看。我爹他应该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李家如果去闹,我总要有个解……”
他又冷冷淡淡地说,“口渴了,还有热茶喝吗?”
她起身为他倒茶,却没有送到他手中,而是认真地与他对视,“连城,我该面对的事情必须面对,你总不能把我一辈子锁在这里吧?”
“就是锁你一辈子,看谁敢来要人!”他拉过她的手腕,打翻了茶杯,茶水的香气在两人间弥漫缭绕,茶香和他的衣香混杂在一起,教人晕眩。
她被动地被他吻着,那种强势的压力令她喘不过气来,又顾及到他的伤口不敢挣扎。
“我今天就回去。”分开后,不顾他轻蹙双眉的忍痛之色,她还是坚决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他的目光锁着她的眸,“真要回去?”
“是。”她咬着唇。
她的坚决让他无法拒绝,只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揉着她的下巴,“别再咬了,要回去也行,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