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爱罗唆,哪有喊收山就收山?真是太不尊重别人了。”洛东白嘀咕道。
“依阁下的意思是——”齐郝任斜睨洛东白一眼,“我还得先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告知后才能收山吗?”说他盗狂要洗手不干、要当良民了吗?拜托!天底下有这么嚣张兼白痴的盗贼吗?
洛东白反驳,“你少弄拧我的意思,我只是说,你好歹该先同我和范辛商量一下,或是再去轰轰烈烈的干上最后一票,让江湖中人对咱们‘三狂’的事迹永志不忘,甚至是引以为典范,写成事迹留传后,再收手也不迟啊!”
三狂是江湖中人给他们的封号——
齐郝任人称盗狂,凡是被他指名要盗的宝物,谁也防他不了!
但一般人可“请”不来他的大驾光临,他爱找的是贪官污吏或是恶霸奸商的麻烦,曾经盗到将人家的祖坟全都搬光,就连死人身上的衣物也没能留下。
他的受害者分布于黑、白两道,不说别人,光是那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慕王爷的府邸就曾被他拜访多次,让他到现在都还“荣膺”六扇门三大通缉犯之榜首。
不过世人多半只见识到盗狂来去无影踪的身手,真正见识过他长相,知道他本名的人寥寥无几。
而洛东白人称酒狂,但喊他酒狂并不代表他喜欢喝酒,而是他不能沾酒!
别看这男人平日嬉皮笑脸,老爱使坏捣蛋,跟谁都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但如果酒一喝多,就会大发酒疯:而他一疯起来,武功就会比平日高出十倍之多,兼之性情转变,变得嗜血、残暴,是以就连黑道头子都得对酒醉时的洛东白敬畏三分。
洛东白就曾在一次酩酊大醉后,一个人挑了人家三百多人的山贼寨,却在酒醒之后忘得精光。
范辛人称刀狂,他父亲范东坡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铸刀师傅。
范东坡铸刀、养刀、爱刀了一辈子,最后连死都和铸刀有关——听说是在一次铸刀不成的羞愤、恼火之下,投身入炉,以肉身祭刀。
就在这样家学渊源的耳濡目染下,难怪范辛也成了个爱刀成痴,除了刀之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愿与人多做交际的孤僻男子了。
而他之所以会和洛东白、齐郝任结为莫逆,可是全靠洛东白那小子的死缠滥打。
回想三狂成军不易,成名更是经历了一番努力,没想到这姓齐的小子却是说散就散,也难怪气煞了当初费心牵成的洛东白了。
眼看口水都快说干了,齐郝任依旧不为所动,洛东白决定改试激将法。“要是让‘三恶’、‘三仙’知道你要退出江湖,肯定都会乐歪,因为日后没人能再和他们抢着出风头了。”
当今武林人物排行榜上,三大名门正派自然居首——指的是少林、武当和峨嵋。
接着是三大世家的葵花山庄、行远镳局及那蟠龙庄;再来就是“三狂”与那殿后的“三恶”和“三仙”了。
那两组人马打从成军起,就始终以“三狂”为超越目标,总是将他们设想为假想敌。
齐郝任听了这话,不见紧张只有淡然,“那就恭喜他们了。”
“恭喜他们?!你你你……你这家伙怎么就是讲不听呢!”洛东白气嘟嘟的转向范辛,“该你骂他了嘛?你整天不是磨刀子,就是嗑瓜子,身为他的好友之一,你好歹也该表示一下意见吧?”
只见范辛熊也似的宽肩微耸了耸,事不关己的继续嗑他的瓜子,笑笑的开口。“我没意见,反正砍人和剁肉,对我同样都能玩到刀子。”他甚至还能有较多的时间窝在厨房里研究新款钢刀呢!
砍人呢!要砍就得一气呵成;剁菜呀!就得剁到浑然天成,一点多余的渣滓都不该有,这些可都是绝顶的艺术,只可惜懂得这道理的人天下无几,害他只好窝在厨房里孤芳自赏、与刀共舞。
听范辛这么说,再看看齐郝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洛东自在瞬间兴起想杀人的冲动!
许是感受到洛东白目中射出的可怕怒火,怕他决定去喝闷酒,连累大伙儿全遭殃,范辛决定再多问个几句,聊表一下心意。“ㄟ~~说真的,老齐,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喊收山?”
“其实纯属意外。”齐郝任云淡风轻的回想着当时的情况,“那一日恰好是我娘的忌日,当日她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到我退出江湖,改过正常人的日子,而我又恰好遇见那个垂死的阮家爷爷,结果就是你们现在所看见的这样子了。”
“少给我避重就轻!”洛东白眯紧一双桃花眼,脸上的笑容收得干干净净,“以你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独善其身性格,我才不信你的这个决定会跟那颗相思豆老板娘毫无关系!
“哼!我看你是真的喜欢上那颗半熟不熟的青女敕豆子了吧?喜欢到宁可退出江湖,宁可安分守己、娶妻生子,宁可抛弃好友,宁可有异性没人性!”
齐郝任还没回答,三人同时耳朵一动,听见有脚步声。
那脚步声笨拙得可以,一听就知道是个不会武,且还有些莽撞冒失的女子——洛东白口中的相思豆老板娘阮红豆。
怎么?洛东白心想,想偷听吗?想打探他们三人的底吗?那可正好,他这个少爷满肚子的火气正愁找不着人宣泄呢!
主意打定,洛东白改对范辛大声的抱怨起来。“老范,你这包子肉怎么老是嚼不烂?敢情是为了想省菜钱,以驴肉顶替吗?”
“谁说驴肉便宜了——”
丙然是相交多年的患难老友,他才搭了个梯子,范辛就懂得该往哪儿爬了!
只听见范辛悠然自在的边嗑瓜子,边嘿嘿回答,“人肉馅儿才真是无本生意呢!”
窗外起了细微的响声,想也知道是他们嘴里那颗相思豆老板娘被吓得腿软,碰着东西了。
洛东白怪笑,“这店里的耗子可真够猖狂的,夜半三更不睡觉,还跑出来做晚操?哼!跋明儿个等人肉不够用时,不如就拿耗子肉来代替吧!
“喂,老范,你别光说不练,如果真拿人肉做馅,省下来的肉钱可是够我们去搂七、八个小花娘,爽快一整晚了;你已观察好几天了,对于人肉馅的来源可有个底了?记住!肉要细、油花要少,筋骨要分布均匀,这样啃起来才够劲。”
范辛先又嗑了几口瓜子后,才再度启口。“放心,这活儿我熟得很,不用你多交代;三号房里那对孤儿寡母正是最佳的选择,那娃儿还不足三岁,最是肉香、骨脆的时节,他娘带着他到镇上投亲下遇,又是打外地来的,就算莫名失踪,想来也不会太过惊动官府。”
“说是这么说啦——”洛东白故意让语气里透着为难,还斜睐着半天没说话的齐郝任,“但若是真有官府来查,咱们该怎么办?
“别忘了咱们在官府那儿全都是有黑底的,每样坏事都做得惊天动地,如果再被捉进去,可就都出不来了!”
齐郝任回睨着洛东白,没好气的开口。“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这店挂的又不是咱们的名字,真要有事,就让阮家那三姊弟去顶罪就是。”
齐郝任知道自己必须这么说,因为如果不乖乖配合,不让洛东白出点儿火气,难保他不会祭出更辣的出气方式。
齐郝任的话才刚说完,窗外立即传出一阵惊惶的窸窣声,半晌后,屋外终于没有声音了,洛东白才忍不住拍膝大笑。
“我的娘呀!真逗,她真信了呀?老齐,你那颗小相思豆果真是个小活宝;不过好玩归好玩,你还是先去安抚一下吧!省得她笨呆的真的跑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