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典故,还是叫店伙计讲给你听好了。”怀素索性将讲故事的任务让给店伙计。
好在这时候店里客人还不多,伙计口齿伶俐,最爱讲故事,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起东野有名的传奇,“话说我们东野当年有位摄政王,名叫东野兰,号称东野三宝之一,而另外两宝分别是湛泸剑,和东野公主东野雪……”
看公孙若慈听得津津有味,怀素悄悄将目光转到了街外。今天和三哥一席谈话之后,他已决定接下二哥要给他的那个差事,只是这一走,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五月,甚至半年,该怎样和公孙若慈说明白呢?或者,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偷偷离开?
若是前些时候,两人的关系蒙蒙眬眬,他要走也就走了,但经过昨夜之后,他当然不能就这样将她丢在异乡之中,不闻不问。
虽然昨夜的事情是她设计,他有些气恼,但也不可否认,若非因为当时身边的女子是她,他不会放任自己纵情。
曾几何时,这丫头竟然钻进了他自以为坚硬无比的心?
“喂,窗外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故事好听。”
冷不防公孙若慈推了他一把,让他不得不回过头来,意外地看到她正在抹眼角的泪痕。
“哭什么?”他不解地蹙眉,这个丫头,似乎再多的烦恼在她身上都可以一笑置之,如今莫名其妙的流泪,倒叫他有点手足无措。
“这个故事太感人嘛,你听过了当然不以为然,我可是第一次听。”她还在擦眼泪,而伙计故事讲完后,随即也将菜端了上来。
鲍孙若慈看着眼前那道用白玉豆腐和青笋做成的“天龙无踪”,不禁叹气,“唉,东野兰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若是东野雪,也可以为了他把命豁出去。”
“这不过是传说,何必当真。”怀素夹起一筷子青笋放入口中嚼了起来,“我就不信真有人是龙身变的。”
“一定有的。”公孙若慈对这个美丽的传说坚信不疑,“世上的事情本就千奇百怪,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比如你这个百毒不侵的身子,要不是亲眼见过,我也不信。”
他哼道:“什么百毒不侵?还不是被你毒倒?”
她娇笑着腻到他身旁,“因为那是药,不是毒药,你没吃过解药的草药,所以你的身体抵抗不了。”
“我警告你,再给我下那种药,我就立刻把你绑回离愁谷!”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但说出口的威胁似乎一点都吓不倒她,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丫头到底怎么想的?将清白的身子送了人,一点都不难过,也不觉得羞吗?怀素埋头吃起东西没有再看她,然而满心装的都是和她有关的疑问。
闹够了后,公孙若慈也专心吃起饭来,以她的胃口,这点菜实在不够填饱肚子。所以出了东海阁,她又拖着怀素去了几家餐馆,分别品尝了各家的镇店菜之后,才模着已经有点突起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真好!京城就是好,离愁谷里就吃不到这么多美食。若能天天吃这些珍馑美味,我宁可一辈子都赖在京城。”
怀素望着她灿然的笑颜,淡淡问:“你是准备一辈子都赖着我吧?”
“赖定你了。”她直视着他,毫不羞涩,更无动摇。
望定她片刻,他倏然将她拉到旁边一处巷子深处,狞然吻上她的唇瓣,这个吻,热烈而绵长,彷佛可以吻进彼此的骨血中。
鲍孙若慈几乎招架不住,整个人虚软无力,彷佛只要他一松开环抱着自己的手,她就会瘫倒下去。
但是她心中涌起无比的欢悦——这说明怀素心中的的确确是有她的,昨晚她所做的一切总算没有白白牺牲。
只是她此时并不知道,这一吻对于两人的意义其实并不相同。
第7章(1)
怀素离开京城整整两个月了。这一次出京父皇给他的职位很奇特:代天巡守威武崇明将军。这个职位虽然奇特,但圣旨一下,他和坚白都明白,这是父皇将他正式从户部调入兵部的意思。兵部的老尚书年前因为身体不好病死了,兵部首座的位置一直悬着。因为几位兄长分管着其它几部,所以众人都认定这个位置将来也必然留给皇子。
怀素的异军突起,跌碎了朝中一群人的眼珠子,怀素虽然不在朝中,但是坚白每隔一天都会和他书信往来,讨论朝中大小事情,从坚白的信里,怀素知道几位兄长对他的出线极为惊诧、忌惮,朝中大员也有见风转舵者,因为看他这样出风头,偷偷对坚白示好靠近。但是在众多消息中,他最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却迟迟没有传来,那就是关于——公孙若慈。
离开京城的日子,他特意选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没有惊动她,只是带了几名随从,再会同兵部两名副将和百余名士兵,天蒙蒙亮时就出了京城。
一路行走时,他总在心里不停地想:也许公孙若慈会在他离开之后到处找人,不知道她要用多久时间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京城。也不知道她得知自己的去向之后,会不会风尘仆仆地追过来,然后丢一瓶蚀骨毒药到他的脸上?
这样胡思乱想了两个月,不但没有看到公孙若慈的影子,甚至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他忍不住傍宣化公主写了封信,送过去一些沿途的特产,在致意问候的时候,故作无意地提起公孙若慈,问她有没有去宣化公主那边。但是宣化公主的回信却没有提及公孙若慈一个字,像是忘了,又像是故意的。
原本就东猜西想的怀素因此更加烦躁了,按照最初的计划,所有的关塞巡视一遍要三个月,他硬是将时间缩短到两个月,然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回京的这一天,又是雨天,因为一路狂奔,怀素的坐骑和衣服都沾满污泥。
“将军,咱们何必这么急,距离陛下要求的返京时间还有二十来天呢。”因为一路奔波得太辛苦,连这些常在马上奔驰的将士都受不了。
怀素充耳不闻,一路先奔到自己的府邸。
爱门前的家丁看到他时都吓了一跳,一人过来牵马,一人为他挥尘,“殿下,不是说要过些日子才回来吗?”
“公孙若慈呢?”他劈头第一句就问她的下落。
两个家丁楞了楞,一人回答,“您走后的第二天,公孙姑娘就出府了。”
“去哪儿了?”他急急地追问。
“这个……公孙姑娘没说,她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走时也是孤身一人,连个包袱都没拿,我们以为她只是出去玩,可是后来都没回来。”
“你们就没有四处找找?!”怀素一声大喝,吓得那两名家丁张口结舌。
“那个……管家大人说公孙姑娘那么大的人,不会丢的,大概是因为您不在了,她一人住在这里没趣,就走了。”
怀素连大门都没进,又直奔户部。
坚白看到他突然出现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怀素看了眼堂内的人,坚白立刻会意,摆手让所有人退下,领着他走入内堂。
“边关没什么大事吧?”坚白看他一脸严峻,不禁担心起来。
“边关没事。”他草草回答,看着坚白,有些嗫嚅。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坚白笑道:“你我之间还有事情会让你吞吞吐吐的吗?”
“三哥……是否知道公孙若慈的去向?”他鼓足勇气问出来,“我走后,一直没有她的音信,回来之后问府里的人,说她早早就走了。三哥知道她的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