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才不要,我娘说妳一天到晚上树下河,像男孩子一样。”吴小胖理直气壮地说完又央求,“阿卡,咱们出去玩会儿吧,我看到右边山上有一棵好高好高的树,上面有个大鸟窝,说不定是老鹰住的呢。”
阿卡笑道:“老鹰才不会住在这种小山里,八成是乌鸦的窝。你等等,我梳洗好就出来找你。”
当她换好衣服,随便将头发梳了梳就跑出房门时,却迎面撞上一堵高大的“肉墙”。
“哎哟!”
“妳要去哪里?”
低沉又有共鸣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心知不妙,仰起头笑嘻嘻地用笑脸打发眼前人。“出去……出去走走。”
“不要又跑出去玩。”肉墙一拉她瘦小的肩膀,将一捆重重的柴火丢在地上,“该煮早饭了。”然后将她推进屋里。
“唉,你知道我不是做饭的料。”她愁眉苦脸地看着屋子一角的锅灶。
“我没要妳煮。”肉墙男径自走到那个角落,点了火,洗起米。他早就有觉悟了,要想在这里住得久一点,事事都只能靠自己,墙壁上那一大片乌黑的焦痕就是前日让这丫头炒菜,最后被火焰烧熏出来的,幸亏他当时在院子里,赶得及救火,否则整间房子都要被她烧了。
“你真好!”阿卡欢呼一声从后面抱住他宽厚的后背,将下巴枕靠在他肩头,柔声说:“我就知道,把我的命交给你是没错的,你肯定不会让我吃苦。我老爸要是知道我找了你这么一个体贴细心的老公,他肯定要杀鸡宰羊,烧香拜佛,磕头谢恩了。”
男人叹口气。“他如果知道我现在饿着肚子给妳做苦力,会更加同情我。”
“我知道你很辛苦,所以我已经正式拜隔壁的王大婶做师父了。”
“王大婶?”他不解地回头,“她能教妳什么?”
“教我做衣服啊。”她虽然性格爽朗,此时却还是露出一丝少女的羞涩,“你看你,一直穿着这两件破衣服,倒是我整天漂漂亮亮的,你知道别人都说我什么吗?说我是个只知道打扮自己的轻浮女孩子,早晚有一天攀到高枝,会把你一脚踹开,就像潘金莲一样,所以我一定要帮你做件新衣服,把你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们再也说不出我的坏话。”
他又叹口气。“妳只要每天乖乖待在家里,不要跑出去惹事,我就感激不尽了。至于新衣服,我无所谓,在这里不要穿得太招摇,妳还怕锦衣卫找不到吗?”
阿卡的笑容顿时一沉,“所以我才会天天出去啊。我想打探一下外面的动静,希望燕王……哦不,现在他是永乐皇上了,我希望他不会把你的叛逃当回事,任你自生自灭,这样我们就可以过踏实的日子了。”
“萦柔……这样过日子,妳真的不觉得苦吗?”轻轻捧起她娇女敕的面容,这样一张美好的脸应该是养在大富之家,被人锦衣玉食地呵护着的。当年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知道她以前一定是在一个很好的人家,受过很好的教育,才会有那种清贵之气。
伸出双臂搭在他的肩头上,她轻声道:“我若是觉得苦,当初就不会选择跟你走了,别再问我这样的话,好吗?那会让我觉得是一种侮辱。”
她,谢萦柔,宫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爆女,和这个曾经是锦衣卫头领,又是燕王安插在建文帝身边的心月复间谍萧离,在燕王朱棣攻破应天的那个晚上,叛逃出走。
逃出皇宫后的朱允炆找到一些旧臣,在他们的安排下雇了两条大船,和他们伪装成商人的模样,带着谢萦柔给他的救命地图顺江入海,离开了大明的疆土。
萧离和谢萦柔本可以和他一起逃,不过却选择了暂时留下,隐居在距离应天不过几十里外的小山村中。
比起流亡天涯的日子,他们更希望能做一对普通的农家百姓,并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离忙了半天,终于将热腾腾的早饭端到桌上。
谢萦柔早就忍不住了,闻着那扑鼻的香味,一个劲儿地赞赏。“萧离,你真是做饭的天才,看不出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会做饭啊。”
萧离一边帮她盛粥,一边说:“当年我随燕王打仗的时候,经常要和战士们一起煮饭。”
“其实我也不是笨手笨脚,一无是处的。”她的嘴里塞满食物,还不忘为自己辩解几句,“我会做披萨啊,拌色拉也非常棒,但是这里的锅不是平底的,又没有色拉酱,做起来总是麻烦一些。”
“披萨?”萧离偏头看她,“是妳家乡的东西?”
“也不算啦,是外来的食物。”吃完了一个烧饼,她又忍不住去拿了第二个,“我和你说这些事情,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其实我们那里还有佷多更奇怪的事情,比如那时候没有人骑马上街了,大家都是骑车或者开车,还有搭飞机,从应天到北平,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她热热闹闹地说了半天,见他只是听,没有说,便无辜的眨了眨眼问:“你在想什么?一定在想:这丫头又胡说八道了,对不对?”
他却摇摇头,很认真的说:“妳说的,我信。”
谢萦柔一怔,又嫣然一笑。“我以为你不懂女孩子的心,原来你也这么会说话。”她探起身,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真是我的好萧离!”
萧离干咳了两下,脸又红了起来。“对了,我还没问妳,好好的给自己取什么『阿卡』这样的怪名字?”
“我有个英文名字,叫『洁西卡』,所以就暂时取名『阿卡』,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吗?”
“洁西卡?”萧离皱皱眉,“古里古怪的,像蒙古人的名字。”
谢萦柔噘起嘴,将咬了半口的烧饼丢向他,“什么蒙古人的名字!这名字最好听了!当初我在英文课上选了好久才选到的!”
他一反手,轻轻松松就将那个烧饼握在手中,咬了一口。
“喂,那是我的!”她赶忙又伸手去抢。
“妳吃大多会胖。”他伸手隔开她的狼爪。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谢萦柔莫名的红透了脸,“我都咬了一口了,你也不怕脏?”
“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又不是皇上。”说着又埋头喝粥。
见状,她笑着揽过他的脖子,“我知道你是想说你喜欢我,所以不在乎吃我剩下的东西。没关系,你不会说甜言蜜语,以后这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只要把饭做好就行。对了,你今天一早就去砍柴,一定累了,一会儿我赶车去卖柴。”
“妳?妳会赶车?”瞥她一眼,他眼中分明写满质疑。
谢萦柔嘿嘿干笑,“是隔壁的王大叔,他说他一会儿要去卖柴,我跟他说好坐他的车一起去。你虽然换了便装,但是城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你每次进城我就好担心。换我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人认得我。”
“不行。”他断然拒绝。如果他被人认出来,大不了仗着自己一身功夫,可以立刻跑掉,这丫头却是半点功夫也不会,只要被人发现,一定会被抓住。
谢萦柔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绕到他背后,轻轻在指尖呵了口气,伸到他腋下。
萧离警觉地问道:“干什么?”
“你要是不答应,我只有使出『非常手段』了。”她诡笑着,然后十指尖尖,扣到他的腋下。自从有一次无意间发现这个大男人特别怕痒之后,她就把这个当作自己对他的必杀技了。
萧离已经吃了无数次暗亏,这一次岂能让她故技重施,便反手一抓,就将她的手臂按在那里,容不得她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