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关心我?怕我被罚?”她一厢情愿地理解他的话中意思,但是他提醒得也的确及时。
她害红樱不能出席,如果不代红樱去,自己也不去,那就真的可能要出事了。
“我先走,不过你能不能不急着离开?好歹等我回来再见你一面。行吗?”她掀开车帘,依依不舍地说道。
玄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绿腰大喜,伸出小拇指,“说定了,不许变卦哦!”
俊颜微动,他也伸出手,与她的小指搭在一起。
“一定要等我回来啊!”她反复叮嘱,跳下马车。
他凝视着她离开,然后沉声吩咐外面,“你将马车驾回王府,若有人问起我的去向,只说我离开皇城就可以了。”
“是,王爷。”
生平第一次他要失言了,只因为,承诺的对象是她,那个让他牵动心弦,又好气又好笑,又为之担忧挂怀的小蛇妖。
他不能让彼此陷得太深,若此时分别不再相见,或许就不会品尝到皇兄与妩媚那样深刻的痛了。
他的人生,不允许动情。他,给不起任何人承诺。
承命于天,身系凤国。
这八个字如咒语一般束缚住他的前世今生,无法挣月兑。
第十五章
妖界的至尊九灵坐在台局的宝座上,冷冷地看着下面向他晋献贺礼的一干大小妖精,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神情变化。
“大人,这是东山山鬼一族晋献的万年人参;这是西海灵犀晋献的万年石乳;这是蝴蝶仙谷晋献的琼浆玉液;这是……”
“今年比去年更无趣。”薄薄的唇终于翕动了一下,有如魔音穿透。
下面乱烘烘的场面骤然安静下来,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九灵的双眉悠然拧起一条细纹,“我有说过停下吗?”
场面立刻又恢复热闹,唱礼单的小妖拉着长长的声音继续报告,“凤国蛇族晋献贺礼,有万年灵芝五株,万年珊瑚十根,千年夜明珠一颗……”
“等一下。”九灵又再度开口,“把那颗夜明珠拿过来。”
立刻有人将那颗大大的夜明珠呈到他眼前。细长的手指拈起那颗夜明珠,如深渊一样幽冷无底的青眸微微瞇起。
“听了一晚上的万年古董,只有这颗夜明珠还有几分新鲜气。”他问道:“这颗珠子是谁带来的?”
蛇姥姥急忙推出身后的“红樱”,“回大人的话,是敝族小蛇红樱晋献的,希望大人笑纳。”
九灵的脾气向来是喜怒无常,虽然他嘴上说的话像是夸赞,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他一转眼就会翻脸,于是底下一干妖精都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后面的话。
红樱自然不是真的红樱,而是绿腰假扮的。本来为了不惊动姥姥,她想悄悄扮一会儿红樱,回去再交换身分就算了,万万没想到会被九灵单独提出来问话,吓得她腿都软了,却又不能不出来,只有硬着头皮跪到台下。
“参见大人,祝大人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
九灵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妳这个小妖还挺会说话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樱。”
青瞳刺出一道寒光,“妳说妳叫什么?”
绿腰的心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子伏得更低,“我叫绿腰。”说罢她变回原身。
九灵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居然还敢耍花样。看在妳刚才那句贺词还算中听的份上,我饶妳一命。”
“谢大人饶命。”她的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甚至可以感觉到身后的姥姥已经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估计今天就算她能活命回家,也会被姥姥打个半死。
“听说,妳和凤国相府的那株五百年睡莲私交甚好?”
九灵慢条斯理的询问让绿腰又是一惊,吶吶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冷冷的魔音从她的头顶罩下,“以前她没有修炼人身也就罢了,为何今日还不到场?是藐视本王吗?”
“大人错怪她了。她向来不懂人情世故,也没有人教过她这些,是我的错,身为朋友忘记提醒她给大人贺寿,还请大人千万不要怪罪。”
九灵漠然听她解释完,才又问:“我还听说她与凤国的新皇凤玄枫过从甚密,如果是真的,妳告诉她,妖界有妖界的规矩,任何妖精要做违背妖界规矩的事情,必须先问过我。如果擅自任意而为,她要掂量掂量能否承受我的惩罚。”
“是,是,我一定转告她。妩媚是很聪明的,肯定不会违背大人的意旨。”绿腰频频叩头,全身冰凉,手心出汗。
终于捱到九灵将视线转向别人,她才能悄悄离开。
罢一退出寿宴,不等姥姥骂她,她就飞也似地跑向凤国皇城,跑向凤玄澈的府邸。她要立刻见到他,和他商量后面的对策。
看今日九灵的口气,定然不会同意妩媚擅自月兑离妖籍与凤玄枫成亲,以九灵的手段,如果要惩罚谁也反抗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而妩媚对凤玄枫的心是至死不变,这种情况下,谁有办法解开死结?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凤玄澈了。
但是,楚王府中空空如也,找不到凤玄澈的踪影。他去哪里了?他不是答应过她,要再见她一面的吗?他不会独自离开才对啊。
她掐指念咒,在天地间搜寻他的所在。但他就像平空消失一般,没有丝毫的气息。
他存心躲避她?她呆住。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绝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以前每每她遇到危险,都是他在身边帮她月兑困解难,这一次他也一定会出现的。
绿腰急得茫然无措,眼泪都快盈出眼眶。无意间,她看到玄澈心爱的那只黑猫伏在墙角,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她急忙奔了过去。
抱起那只黑猫,她急急地问:“凤玄澈去哪里了?妳的主人去哪里了?妳知道的,对不对?快告诉我,我有很急的事情要找他商量!”
黑猫的爪子在她的袖口抓了抓,跳下她的双臂,独自进入玄澈的书房。
又是这里?黑猫到底要告诉她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把她引向书房?这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绿腰跟随黑猫再次走进忘斋,黑猫如上次一样站在画轴的下面。
“那幅画里有秘密?”她问。
黑猫“喵喵”叫了两声,好像是在回应她的问题。
她将画取下,放在桌上,伴着月光仔细审视画的内容。今夜是月圆之夜,月华分外明朗,画纸那名舞剑的女子在月光的映衬下,好似重新活了过来,随风翩翩起舞一般。
绿腰擦了擦眼睛。是她眼花了吗?那女子的宝剑怎么好像和白天看到的不大一样?
月华照在画上女子手持的剑身上,原本浅浅的剑身颜色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如星光璀璨,夺人眼目。
倏然,那道光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行小字,幽幽浮动——
今生骨肉分离,相见无期,唯有自画母像,留交澈儿以慰想念。
母依离泣泪书
绿腰张大嘴巴,惊得半晌都回下过神来。
这幅画画的是凤玄澈的母亲?依离是他母亲的名字?他和凤玄枫不是同母所生吗?他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留给他这样一幅画、这样一行字?
凤玄澈,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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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玄澈与绿腰的距离并不遥远。
他本来准备离开皇城,但是半途又折了回来。他没有通知玄枫,只是悄悄见了妩媚一面。
见他来到,她有点吃惊,“你不是说你要走?”
“嗯,回来嘱托妳一件事。”他摊开手,手上是一个木雕的配饰。“把这个转交给绿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