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大可不必理睬她的话喽?”她刺探的问,适才作梦而生的惊险与惧意被不知名的喜悦给取代。
整夜的阴郁心情更是一扫而空,忽悲忽喜、忽嗔忽怨,大起狂落的心境大概就是这样吧?
恋着一个人,自个儿再不像是一个人,任由对方的喜怒牵制着
“她跟你说了什么?”
他倒不是心虚,只是不喜有人造谣生事。而他何以信任才识得不久的她,却不信任亲表妹,之於这点,他很难解释。
“没,没什么。”她才不想重复呢!她只要知道他不是不肯理她就好,其它的不是太重要。
何况他在这里是事实,他为她而破守礼教,之於她,这意义非比寻常啊!
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打由心底欢喜。
梁柏书暗自打量她,她悠转的心思他自然是忖度不了,可她愉悦的神情却明显地展露在他眼前,目光一眩,心连带魂儿一同坠人她的笑靥里。
呆愣了片刻,她继续笑着,像在嘲笑他的不济!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梁柏书的颊边飞上红潮,他假意咳了声,正色道:“已经很晚了,你赶紧休息吧!”
“我现在还睡不着。”她半真半假地回道。
“那……”
“你留在这里陪我,等我睡了才能走。”
她的戏言彻底地烧灼他的脸,不自在地再咳两声,“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要传了出去……”
“我们早就共处一室不知道几晚了。再说,你不是说我刚做了恶梦吗?要是我待会儿再做恶梦,谁来唤我醒?”
他的脑子像被炸了开般,脑浆溢满脑子,果真混得分不清,但他试图让自己看来正常且稳定。“嗯,好吧!你躺下,我见你入睡再走。”
“嗯。”她安份地依言躺回床榻。
见他两手两眼无措,不知该往哪儿摆,花妍暗笑出声。他的正经八百比她想像中的有趣,他那窜起的红潮更是令她得意。
稍早前,他让她难受了,现下,就拿他的不自在当做回报……她想着、想着,惊吓过度的心绪逐渐止息,眼皮也随之沉重了。
唉,即将而来的天中节真是令她厌烦,每年快到这个时节,她的身与心,总是特别的疲惫、特别的脆弱……
梁柏书细细端倪着她的睡颜,难以自持的将粗掌抚上她柔皙的颊边,所经之处,掌下传来温软触感。
适才她做了什么恶梦,她醒来的那一瞬,面颊几乎是惨白的,教他的心似被什么一撞,失去她的惊惧又重回他的体内,似在提醒他,他随时会失去她。
可她不肯对他明说,虽他可以略略拼凑出这梦与她的爹亲有关,但是他不曾了解,这是属於什么样的伤痛,能够将一个沉睡的躯体逼出泪水和汗水,这定是一道可怕的力量,强到——她与他产生了距离、心灵上的距离。
而令他更惊讶的是,他想知道她所有一切的,是那么地强烈且不容忽视。
“呜……”呜咽声在他身侧响起,惊回了他所有思绪。未及思索地,他俯身吻住她那哭泣的嘴,完全的封住,不留一丝痕迹。
唉贴上她的唇,他像中邪似的,发狂地吻吮、肆意汲取她的甜蜜与芳香,好似他等待这一刻已等了上百年。
“唔……”
她的手朝着嘴边接近,挥舞的影子惊动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抽身,离开她的唇畔,气喘吁吁。
不可思议地瞪看着她的嘴唇、难以置信地抚着自己的嘴唇……
啊,他疯了!怎会做出这种有违伦常的事?
不能说他后悔,而是一辈子都不曾如此妄为,他一时无法接受,成串的之乎者也、色字头上一把刀、六根清静的字眼逃窜而出,像要逃离他这个婬魔主子般。
霍地,他飞奔出去,企图以夜深露重的凉意,来冲去体内因羞愧而生的闷热。
心不在焉的他,没有注意到,那双尾随在他背后的怒眸与一把嫉妒之火,正熊熊地燃烧著。
第六章
走进饭厅,梁柏书一脸晦暗。
昨儿个夜里他没睡好,他以为瞧见她之后便能成眠,想不到……事情出乎他料想之外。
他恨不得毁去他的嘴、那充满婬念的嘴,竟吻了一个姑娘,还留恋不已,简直不可饶恕。可为维护她的清白,这事又不能向她坦承,左思右想,居然失眠了一个晚上!
“柏书,你来得正好,用完膳你就带着卉心出去走走。”曹妤婕与古卉心“婆媳”早坐在饭厅等人了,她顺势造了个机会给古卉心。
“我还要上课。”梁柏书想也没想地应道。
“放心,我早让银子去通知他们今天休息一天,所以你正好有时间领着卉心出去走一走。”曹好婕打着如意算盘,就是不愿儿子再推托、找藉口。
“娘,学生们这个月已经休息好些天了,再休息下去会耽误进度。”他攒眉,不悦娘的自作主张及干涉。
“得了吧!这考试日期又不是近在眼前,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曹妤婕听出儿子的不愿意,面色丕变。
迸卉心一见姨娘沉了脸,忙陪笑道:“姨娘,表哥忙就算了,我找几位丫鬟陪我出去逛逛就行。”
“那最好……”梁柏书接口。
“不行!”曹妤婕坚决反对。”你瞧瞧卉心多体贴!而你呢?只不过是要你尽尽待客之道,你却做不到!这是咱们梁家的一贯作风吗?”
“姨娘,你别骂表哥了,是卉心不好,不该一来就惹姨娘不开心……”
“瞧瞧、你瞧瞧……”曹妤婕是愈听心中愈是气愤不平,而这人气全冲着梁柏书去的。
再笨的人都看出来了,梁柏书又岂会看不懂呢?
唉,他早该向娘表明他的立场的。
“娘,我带卉心出门就是了。”等他和娘单独相处时,他再把话说清楚吧!梁柏书在心底暗忖。
“这就好。”曹妤婕的面色稍霁,侧头就向古卉心说:“一会儿用完早膳,你就安心跟你表哥出去逛逛,用完晚膳再回来也无妨,毋需顾虑时间。”
“嗯,谢谢姨娘、表哥。”古卉心如愿以偿,笑得俏丽可人。
梁柏书却是一脸无奈,他昨日才发现自己是狂浪的采花大盗,实在不想再招惹女性,这件事若传了出去,他也不必做人了。
***
“小灵子,去砌壶茶来。”曹妤婕一入客房立刻喝道。
儿子与卉心出门去了,这赶人的工作自然是落在她头上,幸好,她当家主母的气势极旺,并不怕有人耍赖、赖在梁府不走。
“是。”小灵子一见夫人到,啥话也不敢讲,这阵子她的心脏跟丢石头一般,吟上咚下的,好不刺激。
“梁夫人,您是来找我的?”花妍见了曹妤婕也不意外,似乎早预料到她会再来!只是时候早晚罢了。
“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的。”曹妤婕不禁欣赏花妍起来,虽然她不喜欢儿子看她的眼神和态度,但她有一颗敏锐的心和聪颖的脑子,单是就这些部份,她想,自己是欣赏她的。
花妍莞尔,边收拾做了一个早上的女红!边说道:“夫人,花妍的伤势已好了许多,但花妍想留下来替公子织完一件风衣再走。”
“风衣?”曹妤婕不禁嗤想:这分明是想留下来的藉口。
现在时序才刚过“小满”,她在织风衣,要织到冬季吗?若织到那个时候才愿走,那她让卉心来的心思岂不白费?
“现在织风衣不嫌太早了吗?再说,梁府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可好歹也衣食无忧,这做衣的事自有裁缝师傅打点。”意即:快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夫人的话固然没错,可无奈花妍手拙,只会简单几样技艺,花妍又想答谢公子的救命及收留之恩,只好做件风衣表达心中感激罢了。”话说得简单,可这件风衣乃花妍以大量的文叶汁液淬染!再在衣上绣着鹰,费时伤神,一来可避邪、驱百毒,二来意喻深长,岂是简单的感激两字足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