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眶中盘旋许久的泪水几乎要从她清亮的双眸里泛出,但她的自尊仍命令自己得强忍住。
黎绍裘恼怒阴鸷的瞪视着她那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他的嘴畔浮上一抹邪佞的笑容:
“难道你真的对我无欲无求?我不相信!否则你怎会不遗余力的为我沉月兑罪嫌?我以为我只是用了我想要的方式来回馈你——一种你也会想要的方式!”
商豫斐一脸漠然的站起身子,静静的整理着自己紊乱的衣装,这种既羞辱又难堪的感受,她从没有经历过。
深吸了一口气,以淡漠而犀锐的口吻对黎绍裘说道:“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一些事了,我从没有期许过你会用任何方式回报我。还有,我不是你的傀儡,也请你别自大得以为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任何事,我有我的尊严和意志。”
黎绍裘的表情有份难以掩饰的惊异,眼前这个小女人,除了正直矜持之外,以乎就连固执和倔强也都是高人一等。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清高孤傲?”黎绍裘双掌按住她的肩头,她竟然觉得如有一股电流贯人她身体,“就连我愿意拿出一大笔钱来利诱你为我做事,和我一起把凶手揪出来,你也不愿意?”
商豫斐挣开他的双手,谈然的说道:“我不否认这的确是个很令人心动的提议,如果今天我没有为法院工作的话,我想我也许会答应。”
“你还真是认真尽责得可以。”黎绍裘讥讽的对她说道。
商豫斐并不想理会他,转过身子准备径自离去时,黎绍裘又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商豫斐回过来问道。
黎绍裘的眼神深沉的扫视着她,“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现在天色不早了。”
商豫斐无言的点点头,跟随着司机走到玄关门口处。
“我还没有放弃,也不会就此轻易死心,我仍会等候你的答覆。”
商豫斐的心一凛,原来黎绍裘在商场的铁汉作风是其来有自,他永远不轻易宣告放弃,直到他完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为止。
就像一头正在觅寻猎物的野豹一样,不撕咬住猎物的咽喉绝不肯罢休。
想到这里,商豫斐倏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浑身打了个冷颤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炙烈的视线,和仿拂至高无上的势力范围。
第四章
时节进入冬至时分,又正值寒流来袭的季节,刺骨的寒风教人抖瑟不已,一大早依旧照常来到法院上班的商豫斐,整个人也陷入一片凄风惨雨中。
最近的她时常在上班和审理案件的时候,感到一股强烈的心不在焉,这是她在法院工作好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形。
她时常若有所思的盯着办公桌前的年历怔愣出神,随着日期的流逝和远近,她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始终在等着她的答复,她想躲也躲不掉。
今天一整个上午,商豫斐丝毫提不起工作的情绪,待午休铃声响起,她才轻吁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座位、去员工餐厅拿她的鲔鱼三明治时,一个娇滴滴、秀气十足的女声叫住了她:
“豫斐,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有些话还是得私下对你说。”
商豫斐有些意外的望着她,共事四年来,她很少看到叶湘亭以这种凝肃忧虑的态度看着自己。
她轻轻的点点头,“湘亭,你有话直说无妨。”
叶湘亭轻叹了一口气,径自将她拉往无人的会客室里去,准备向商豫斐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谈话。
“湘亭,有话但说无妨吧!”商豫斐微笑的对她说道。
叶湘亭轻轻的摇摇头,似乎有满月复的难言之隐,“我不晓得该怎么跟你开口讲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事?”商豫斐呐呐的反问。
“豫斐,你知道的,虽然这次黎绍裘得以交保候传,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无罪。”叶湘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黎绍裘被交保的原因,是因为找不到凶器,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但是他并非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起码……有人可以证明在叶雅芃遇害的那一天,她的确曾经和黎绍裘在一起过。”
“但是那也不能证明叶雅芃就是他所杀害的,况且——”商豫斐胸口一紧,下意识的想要为黎绍裘辩解。
“豫斐,不要让盲目的情感冲昏了你的理智,相信我。”叶湘亭倏然脸色紧绷的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再傻下去了,有人真的可以证明黎绍裘的确在案发当天出现在饭店内,而且他离开时已是法医判定叶雅芃死亡之后。”
叶湘亭的话对她而言不只是一记当头棒喝,有好半响的时间,商豫斐根本无法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瞪大双眸,茫然若失的反问道:
“你……你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人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湘亭的表情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人证是谁我不能说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人证的来源,这个人是我们的一个世伯,我们叶家和他们家族已有数代的世交情谊。这位世伯并不是个喜欢兴风作浪的人,他做事向来低调异常。”
“为什么他不肯上法院做证指认黎绍裘!”商豫斐的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仿若受到什么重击。
“这件事情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我答应过这位世伯绝不会强迫他出庭做证,况且……”叶湘亭有些难为情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位世伯在政商两界都拥有极高的评价,要是他出庭做证,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他和当今首席女明星在饭店里寻欢作乐,这会毁了他那好老公、好爸爸的完美形象。”
其实叶湘亭后面所说的话,商豫斐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脸色苍白的杵在原地,根本无法相信刚才从叶湘亭口中说出的事实。
然而……那真的是事实吗?
一时之间商豫斐只觉得自己跌入了茫茫无际的疑云里,整个人像有千万根针正在刺戳着她。
如果黎绍裘真的就是凶手,她竟在这种一昧相信他的状况下,帮助他洗清罪名而无罪释放,那么她得为黎绍裘背上何等沉重的罪名和忍受怎样的心理煎熬?!
“湘亭,求求你……让我和那位世伯见个面谈一谈,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也不会泄露我们谈话的内容……”
“那是行不通的,他不会肯见你。更何况我答应过不让他曝光,我若言而无信,也枉费他这么疼爱我。”
“算我拜托你,湘亭,我真的需要见他一面,我只是……”商豫斐仓惶的眼神中盈满了许多令人费解的痛楚,“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实性和可信度,绝不会要求他要出庭做证,拜托你,湘亭。”
叶湘亭望进她眼底的失落和绝望,一种悲悯的情绪蓦然袭上她的心扉,“豫斐,我从没看过你这么慌乱和低声下气的样子,你……你不会是真的对黎绍裘动了真情吧?”
商豫斐的身子因这句话倏然一缩,脸色也狠狠刷白,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低首敛眉盯视着地板,不敢直视会议室内的一切。
“我的天啊!多希望我没有问出刚才那句话。”叶湘亭的表情惊愕得仿佛才刚吞下大把砒霜,她的双眸瞪大,双手受惊似捂住胸口,“你身为一个助理检察官,怎么会傻得去对你的当事人动感情?”
“我……我没有……没有对黎绍裘动感情,我只是……只是纯粹欣赏他而已……”商豫斐回答得支支吾吾,双颊涨红得活像是煮熟的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