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很紧绷,甚至有些僵住。
“狄先生,真的要开会了。”秘书再度冒死进来提醒,她看着僵持不下的兄弟两人,眼神也流露出困惑。
好奇怪,老板居然没有准备去参加会议的样子,而老板的帅弟弟,平常很少来公司的,居然在这里出现。
而且,一向客客气气,兄友弟恭的两人,好象在吵架!
真的是……太奇怪了!
没错,一切都太奇怪了!
狄御明停好车,走向位于僻静巷弄里的舞蹈教室时,一面不断地这样想着、自问着。
他到底在做什么?
陶以彤和他非亲非故,她就算真的让人包养了,也不关他的事!
他每天早上被恶梦惊醒时,都一肚子不爽地坐在床上这样告诉自己。
梦里的她有千百种面貌,或哭着、或笑着,或撒娇、或疏离……重点是,他几乎每天都梦到她。
每天早上都下定决心,他不要管她,就像他不管所有人的闲事,恪守“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铁律一样,让过去的都过去,他绝对不要再当谁的保母了!
可是到了傍晚,他就开始坐立不安,焦躁烦闷,好象有火在烧一样;在经历几个小时的挣扎之后,他还是会屈服,然后很郁闷地板着一张俊脸,好象谁欠他几百万似的,开车来到位于小巷中的舞蹈教室。
只是顺路经过、只是刚好要到这附近谈公事、只是……
好吧,这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的理由,他就是没办法把陶以彤拋在脑后。
“对,肩膀要平,手肘不要往上抬喔!”轻快明朗的嗓音,伴随悠扬旖旎的华尔滋音乐声,在教室中回荡。
场地并不是很大,但因为一面墙镶满落地镜,感觉上大了一倍。镜中人影摇曳,长长的舞裙在旋转间扬起华丽的弧度,顿时,仿佛绅士淑女正在举行舞会。
狄御明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
柄际标准舞分两大类,拉丁舞的肢体动作奔放、大胆,舞衣也相对暴露、性感得多。狄御明只要看到她今天是教拉丁舞,光打量那又短又露的舞衣,他的血压就迅速往上飙升。
另一类,就是现在在上的摩登舞,主要是教社交场合会用到的华尔滋,顶多加个探戈。跳摩登舞的话,舞衣明显“从良”,飘逸长裙过膝,男士们当然不用穿著正式燕尾服,但衬衫长裤是标准装扮,感觉上保守许多。
不过,另一个问题来了。教华尔滋时,陶以彤常常必须担任舞伴,配合验收学生的进度。
也就是说,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
非常刺眼。
“焦董,别忘记要吸气、缩小肮喔。”一身淡蓝纱质长舞衣的陶以彤,微笑纠正着学生--年纪大她三十多岁、身材“中广”的学生。
用说的还不打紧,她还略弯腰,伸手探向焦董的肚子轻按,指示着。
狄御明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以及焦董脸上色迷迷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的血压开始往上狂飙,额际隐隐刺痛,好象哪根神经快绷断了。
“对,就是这样,很好喔。”陶以彤没有注意到这个黑着脸的不速之客,她很专心地在教舞。“那我们从头再来一次,记得,手肘不要抬!”
秃顶圆肚的矮胖中年男子,臂弯里拥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孩,翩然起舞之际,两人还靠得很近,粗短的腿与修长美腿贴在一起……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过狄御明可没有发笑的心情,他站在门边,死命盯着那对正在跳舞的男女,眼光简直像是可以放箭一样。
旁边一位秘书模样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向狄御明点头打招呼。
“狄先生也来学舞啊?”年纪已经接近中年的女子,熟络地说着。“最近满流行的,我听说好几个董事长都来报名了,我们焦董应该算是前几名……工作那么忙,还每个礼拜固定来上课,很值得佩服吧?”
狄御明没搭腔,而是皱着眉,不太理解地看着这位罗秘书。
他和焦董算是点头之交,对焦董身边得力助手罗秘书也算了解。这位精明能干的秘书,等闲是不开金口的,顶多是点头微笑;今天却是他一出现,就自动迎上来,还说了这么多话……这实在不寻常。
“焦董已经学了三个月?”旁边一位男士接口,一面在笔记本上写着字。“是准备在年终尾牙晚会上面表演吗?还是……”
“我们集团年终尾牙的节目,怎么可以随便告诉你?要是明天就见报怎么办?”罗秘书呵呵笑着,语气相当虚伪。
“就聊聊嘛,我们也不一定会写啊。”
狄御明这才弄懂,原来有记者在场,难怪罗秘书忙着刻意解释、强调她主子风雨无阻、充满恒心毅力的学习精神。
学习精神?狄御明在心里暗暗嗤之以鼻。明明是色心大动吧!
眯细了眼,他盯着场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两人。虽然身材有很大的差距,可是,该说陶以彤教得好吗?焦董居然还跳得有模有样,看来焦董还真是宝刀未老。
他就站在门边角落,板着脸,看着这堂在众目睽睽中上完的课。
“进步很多喔,焦董。跳得越来越好了!”陶以彤最后还不忘赞美一下学生。她红润的脸蛋微微出汗,带着甜甜的笑容,甜美得让所有男人都骨头酥软。
焦董就吃这一套,肉饼般的大脸上,笑得满是皱纹,开心得好象要飞起来一样。他走到旁边拿毛巾的步伐,都好象还在跳舞,滑啊滑的。
罗秘书和记者都凑上去,簇拥着焦董,一面往门外走,一面忙不迭地询问起来,把老师--以及老师的客人--都丢下不管。
狄御明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看着陶以彤走近。
“你怎么又来了?”她已经没力气质问,只是无奈地看他一眼。
那冷冰冰的脸色,铁打的汉子看了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是她。
“焦董都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狄御明开口反问,语气比脸色更冷。
“我没有说你不能来,只是,焦董是我的学生,你不是。”陶以彤仰起头,看着比她高上一截的英俊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一阵子,她常常这样看着他。
眼前的他和印象中的御明哥哥,到底该说是像,还是不像呢?
那个老是看起来很烦、很不愉快的表情没变,变的是他的气质,以及外表。
记忆里的他,是个清俊的大男孩;虽然不是很甘愿,不过,却还是个很称职的大哥哥。
那一直是她童年时快乐的回忆,自从离开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现在,被岁月和历练刻洗礼过之后,清俊轮廓更为深刻,带着一股成熟的男人味,会令每个看着他的女人心跳加快。
包括她。
狄御明的眼眸深沉,带着一丝不悦,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看,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甚至全身都绷紧了,一股莫名的热流,开始从身体深处涌现,然后,蔓延到胸口、脖子、脸……
“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出现?”她的嗓音弱了,带着一点绝望。“我已经告诉过你,不管学生是谁,我都只是一视同仁的教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你一视同仁,别人未必。”他冷硬地说,浓眉皱得更紧。
她全身绷得更紧,呼吸略急。“我已经教了五年的舞,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妳知道?!”狄御明往前跨了一步,缩短两人之间已经很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