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载着他一路驶到繁华的市区,故意不跟他说话。
他却也很能忍耐,这一路上,或者静静地凝望她的侧面,或者低下头聆听她车内播放的音乐,当一个乖巧的乘客。
“对不起,我只能把你载到这儿了。”车子在百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停稳,她下起逐客令,“我要去买顶帽子。”
“正巧,我也要去买帽子。”他笑。
“嗄?”白纯斜睨着他,“你?你戴帽子?”
礼帽还是鸭舌帽?似他这般成天西装革履的严肃总裁,无论戴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怪异可笑。
“我替一位女性友人买的。”他简短地答。
所以他们又不得不同路了?白纯忽然觉得此人似乎在找借口尾随自己,但谦虚的她马上打消了这种念头,以免自己自作多情。
她耸耸肩,无奈地与他一齐来到衣帽部。
“我觉得这顶红色的贝蕾帽很漂亮,很适合妳。”她尚未开始挑选,他却多嘴地抢先提出建议。
“是很漂亮,不过不够大。”白纯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不会呀,妳戴上试试,应该很好看。”他劝说。
“我要一顶有帽沿的、大大的帽子!”她再次重申,“最好可以把我整张脸遮起来。”
“妳怕晒太阳?”他笑。
“我怕有人认出我。”她努努嘴。
“什么意思?”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她不语,只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让他自己浏览。
“这个季节结婚的人很多呀。”翻开请柬,他有些不解其意。
“对呀,印在新郎那一栏的刘志伟恰巧是我的前任男朋友。”这份苦恼深藏在心底很久了,没想到,今天却有勇气对一个近乎陌生的男子吐露。
并非因为眼前的裴嘉德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此时此地,她恰巧想抒发苦恼,而他,恰巧在她眼前。
“所以,妳想去参加婚礼,又怕新郎认出妳,于是便打算买一顶大大的帽子把自己整张脸遮起来。”他出乎意料地善解人意,一语即中地猜到了她的心思。
“我只是想看看新娘到底有多漂亮?”她叹一口气,“看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败在她手上?”
“我了解。”本以为他会笑话她,谁知,他却体谅地答。
“你了解?”白纯错愕。
“以前,我喜欢的女孩子交了别的男朋友,我也跟妳一样,千方百计地找机会想看那男生一眼,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是他……”他也微微叹息,叹息声很轻,像藏在心底。
“你找到原因了?”她好奇。
“没有,我看不出他们到底哪里比我好,为什么每次她都选择别人?”他苦笑着摇头。
对呀,这种事情,并非看一眼就可以知晓答案。
爱情的胜利与失败是宇宙中最最难解之谜,别说外人不明白,就连男女主角自己都如同雾里观花,越看越迷茫。
但心里总有一份不甘,总想最后再看一眼。
“哈,我找到了!”为了不让气氛越加沉重,她岔开话题,“这顶白帽子就是我想要的款式!”套在头上,她转身对他眨眼,“漂亮吗?”
“看不见。”
“呃?”
“我看不到妳的脸,所以无法评论漂亮与否。”他似笑非笑。
“不管是否漂亮,只要他们认不出我就好了。”摘下帽子,打算付钱。
“妳错了,”他忽然说道:“婚礼那天,总会有一个人认出妳的。”
“为什么?”白纯惊愕。
“因为这个人亲眼看到妳买这顶帽子,所以,他会知道那个戴白帽子的人就是妳。”
“嗄?”她张大嘴巴,半响无语,“你、你不会是想说……你也要去参加那个婚礼吧?”
“对呀,本人恰巧也认识刘志伟。”他呵呵大笑起来。
恰巧?又是恰巧?上帝忽然吃错了什么药,一天之内竟让她碰上了这么多个恰巧?
第二章
她参加过不少前任男友的婚礼,每一次,感觉都一样--失望!
每一次,她都怀着勃勃野心,盛妆打扮去见她的情敌、他的新娘,打算与之一较高下,到头来却发现,她们是那样的平凡,平凡得不堪一击。
今天也不例外。新娘与她以前的对手没有差别,相貌平平,据说家境、学历皆一般。但就是这样“一般”的人却把她打败了。
如果遇到的是高手,她会心服口服,但每一次,她都败在“平凡”二字底下,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真的那样差……差到连“平凡”都不如?经历过二十五次的失败,她对自己已经彻底没有信心,甚至对自己的审美观都产生了怀疑。
原来,她一直自谢的美貌并不被男人喜爱,她拥有的财富与学识统统都是作为贤妻良母的累赘,在男人的世界里,她永远是第一个被抛弃的对象。
她失望了,失望的结果是泄气,躲到餐桌底下,她的脑子陷入一片迷茫。
婚礼上还发生了什么,她事后都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她喝了很多酒,与一个同样漂亮寂寞的女子聊天谈心。那女子穿着枫叶红的裙子,有她迄今为止看过最美丽的身影。不知为何,那女子也闷闷不乐,彷佛她的一面镜子。
她甚至怀疑,这个女子只是她的幻觉,一个映射自己心情的幻觉。所谓的聊天谈心也不过是她的自言自语而已。
然后她便醉了。醉了之后的事,更不记得了。
但当她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了一件令她震惊到极点的事,这件事让她惊叫起来,惊叫之声足可以天崩地裂。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并非躺在家中的床上,而且,床上还不止她一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赤身的男人,正睡在她身边,强壮的手臂撑着枕头,正侧身凝望着她微笑。
包让她无语问苍天的是,这个男人,还是她认识的男人--裴嘉德!
天啊,他们怎么会睡在一起?难道又是凑巧?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又羞又怒之余,再次责问他。
“妳不记得了?”他却反问。
“废话!否则问你干么?这是什么地方?”
“是妳前任男友昨天举办婚礼的酒店。”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妳喝醉了,我陪妳留下来暂住一宿。”
她把被单轻轻往下拉了拉,看到自己同样赤果着的晶莹之躯,顿时无地自容。
“我的衣服到哪里去了?”
“床底下。”他从容地指了指。
“你、你居然把我的衣服扔到床底下?”
“小姐,是妳自己扔的,不关我的事。”他轻笑。
“什么?我?”常言道:酒后乱性!看来这句话不可不信,“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刚刚参加完前任男朋友的婚礼,受了刺激,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裴嘉德在一旁点头分析。
“既然知道我这是反常行为,你为什么不帮我?反而还要把你自己的衣服也月兑了?”哼,趁人酒醉,占人便宜!
“小姐,”他满脸无辜地摊摊手,“我的衣服也是妳月兑的。”
“什么?!”白纯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我本来想反抗,不料妳酒醉之后力气好大,我抵不过妳。”他叹一口气。
“骗人!骗人!”白纯吸着鼻子,几乎要落泪了,“那、那我们有没有……那个?”
“哪个?”他装傻。
“呜……”她索性大哭起来。
好丢脸哦!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连有没有发生“那件事”她都无从判断。都怪家里人管教太严,平时不让她看黄色书,她所见识过最最的描写就是“两人倒在床上,灯光摇曳,帘帐轻垂……”,而后再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剩一片删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