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她不由得绽放笑颜。
自认聪明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比她更聪明,那就是她的姊姊,这悄声告诉她的妙计,似乎可以解决一切难题。
“施施,妳会帮我吗?”曲安安随即又犹豫的问,“这会让妳很委屈的。”
“我当然愿意啦!”她当下欣然点头。
能有机会接近盼望了多年的他,她怎么会不愿意呢?不仅愿意,她还打算把姊姊这妙计“发扬光大”,做一些连姊姊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么妳今天就在房里乖乖等着,到晚上再出来。”曲安安吩咐。
“哈,趁着有时间我到后院找纱纱去,替她梳头,”她顿了一顿,发现自己因为太于兴奋,言语竟有些哽咽,“倘若依计行事,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帮她梳头了。”
纱纱是她们最小的妹妹,每天除了替大姊打洗脸水,她还有另一件同样重要的事该做--为这个身患残疾、足不出户的小妹梳头。
谁说跑堂的只能穿粗糙的衣衫?
她偏偏身着一袭不染纤尘的绫罗长裙,裙襬绣着浅绿色的零落花瓣,头发用数枚细小金簪松松的盘起,彷佛雨季难得一见的一抹阳光,明艳照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出所料,人人都在看她,要想征服这群江湖汉子的目光实在是太容易了。
她得意地浅笑,托着一壶清茶,袅袅如风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人人都翘首以待,期盼这壶茶是端给自己的,然而期盼的人注定要失望。
她无视群雄的观注,只朝一个人走去。
她觉得那个人应该也在注视着自己,虽然她一直有意不看他的脸,并轻轻垂下眼睑,但她想,既然其余的男人都在看她,他应该也会看她吧?
“庄少主,请用茶,”她调整自己的声音,甜而不腻,温柔如水地道。
“多谢。”庄康低沉地答。
曲施施感到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她日夜思念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咫尺之遥,只要她轻轻抬头,就可以看到那张梦中渴望的俊颜。
她深深地吸气,努力抑制住胸前的起伏,静静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看到如此漂亮的自己,身为男人的他,总应该再说些什么才正常吧?记忆中,就算是再木讷的男人,只要一见到她,都会变得话多的滔滔不绝。
然而她估计错误了,庄康没有再说话,她等待良久,等来的竟是一片沉默。
“少主……”曲施施没料到竟是自己先按捺不住,疑惑地抬眸。
这抬眸的瞬间,原先自信满满的脸上顿时染上惊愕,他居然没有在看她?!
那被白衣映衬的俊颜,依旧沉深冷漠,目光阴郁地投向窗外,彷佛在思索着一件什么重要的大事,对于站在身边的她,似乎早已遗忘,只把她当成一缕青烟。
为什么?周围的男人都渴望她的靠近,惟有他如此无动于衷?
是因为他太害羞了吗?因为要维持一个少主应有的庄重形象,所以不敢当众注视女人?
她不敢相信曾让千万男人迷醉的自己,仍旧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彷佛心中有一颗明星陨落,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少主……”她再次试探道,“要不要为您上些可口的点心?我知道您急着赶路,可前面的桥还没修好,您且放宽心……”
他护送贵重的宝物至此,本来只住一宿,谁料姊姊为了殷飞龙,竟然拆毁了通往京城的石桥。他此刻心中一定很着急吧?是因为着急,所以无心观赏身边的她?
对,一定是这样,这样的解释听上去既合理,也符合传说中他极富责任感的性格,而同时,这样的解释也让她的心好过一点。
“不必了,”只听他冷淡地答,“姑娘如果备有可口的点心,可以让我的兄弟们尝一尝,不必另外为庄某费心。”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自始至终都凝在窗外,不肯分给她一丝一毫。
曲施施叹了口气,决定在大厅广众之下暂时放过他一回,不与他计较。
哼,庄康,待会儿我会让你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她嘴角隐隐现出一抹狡猾的微笑,不肯轻易言败。她悄悄退到大堂一角,耐心地再次等待。
终于,太阳渐渐西移,吃了午饭之后,桥仍旧没有修好,风扬镖局的诸人等得累了,纷纷回到二楼的房中歇息,庄康脸上带着略微的失望,心有不甘地再看了窗外一眼,疲倦地站起来,也踏上了楼梯。
曲施施立刻端起一盆热水尾随而上,盆子里除了热水,还浸有一种能让人缓解疲劳的香草。
叩叩叩,她敲了敲庄康的房门。
“谁?”他的声音略微诧异。
“少主,是我,我给您端洗脸水来了。”她尽量绽放最为明丽的微笑。
他打开门,眼里满是疑惑,“姑娘,您是谁?”
“我是谁?”她惊得差点让盆子掉在地上,“少主,您不知道我是谁?刚刚在厅堂之中,我还跟您说过好些话呢!”
他故意装傻吧?以她如今的容貌,就算没有倾国倾城,但至少也能让人过目不忘吧?何况他们刚刚才见过。
“刚才我们说过话吗?”他一副着实想不起来的样子,“冒昧问一句,姑娘您可是这店里曲掌柜的妹妹?”
“对,我就是那个跑堂的。”她被他弄得几乎想哭。江湖上谁人不知她曲施施是这“姊妹坡”的活招牌,不少好汉投宿至此,就是为了一睹她广为流传的芳容,而这个姓庄的竟明知故问!
难道刚才在厅堂中他真的半眼也没有看她?难道听见四周大汉们一片惊艳的欷吁之声,他竟半点也不好奇?
曲施施先前十足的自信,顿时丧失了一大半。
“失敬了,”他抱了抱拳,“实在不敢烦劳您亲自送水来。”
“我本来就是跑堂的,这些事是我应该做的。”她维持着微笑,提脚想迈进房门。
“姑娘且慢。”他却拦住了她。
“怎么?少主还缺什么?我马上到楼下给您拿。”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伸手扶住水盆的边缘,“这些琐事庄某自己动手就好,姑娘请回吧!”
“我把水端进去,伺候您洗完脸就走。”
“房里乱得很,实在不好意思请姑娘进来坐。”他高大的身子俨然挡住了整扇门的去路。
“少主说的是哪里话?”她哭笑不得,“这些本来就是我应做的事,您若执意拦着,我姊姊会怪我侍奉不周,会罚我的。”
“实在不方便请您进去。”他倔强得很,“曲掌柜若怪罪您,我会替您说话的。”
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曲施施有些微微动怒。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别的男人如果知道她要进他们的房间,早就兴奋得手舞足蹈了,他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是怕她进屋偷了他的宝贝?
好吧,就算她存心要偷他的宝贝,面对她如此美丽的容貌,他总该犹豫片刻才对吧,怎么能毫不犹豫的就把她赶走呢?
难道他真的视她为无物吗?那么她为了吸引他的目光,这么多年保养而成的美貌岂不全然白费了?
她把心一横,端着水盆硬往房里闯。她孤注一掷,赌他无法抗拒她的美丽,赌他最终会屈服。
然而她还是错了。
只见他高大的身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胸膛一挺,那水盆便匡啷一声,掉落在地。
望着溅在他身上的水花,她有些愣怔,难道他宁可让自己变成落汤鸡,也不肯请美人进他屋中一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