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怎么知道的?”良久、良久,他才道: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总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她咬了咬唇,“换作是我,任何事我都可以允许别人骗我,惟独与父母之死有关的东西,我是绝不会允许别人欺骗。飞龙,相信你也是如此吧?所以你不可能原谅我,而我也感到累了,我不想再同你纠缠下去了。”
她的话坚决而果断,可以听出她的确对他死心了。
一想到即将与她诀别,殷飞龙只觉得整个身躯都凉透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她主动给的,现在她要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怪只怪他不够聪明,没有好好守护住它。
有些事,他会霸道地争取到底,可有些事,他却怯懦至极,比如面对感情的时候。
“妳从京里回来,赶了一天的路,肯定很累了吧?”他黯然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保证,明天一早醒来,妳不会再看见我们。”
他果然守信用,第二天,当她醒来的时候,客栈已经空空荡荡,似乎从没有人在这个地方住饼。
她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寂寞,可从此她整个人变得慵懒,不再像从前那个八面玲珑的曲掌柜。
不久,曲施施也从京城回来了。
回来后的她似乎也有所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爱说爱笑,有时候会沉静地坐在窗前发呆,可问她为什么失魂落魄,她又会强颜欢笑,说自己没事。
曲安安估计妹子跟着庄康前往京城的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为大姊的她一向体谅妹妹,所以也不逼供。
转眼间夏天快到了,这一天,曲安安约了妹子到城里走走,买些消暑的凉席。两人一路上欣赏路旁的浓荫、山色、湖光,走走停停。
“姊,前面有一间茶铺,我们过去歇歇吧!”曲施施建议。
“好啊,走了半天,也累了。”停下推车,曲安安拭去脸上的汗水。
两人要了两杯凉水,一边坐在路边的草棚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忽然,曲安安瞪大了眼睛,差点被茶水呛着。
“姊,妳怎么了?”曲施施诧异地问。
“没……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会不会是她眼花,前面那个正在给毛驴饮水的小媳妇,长得有点像喜儿。
但喜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应该已经跟殷飞龙回到黑禹山,做她的押寨夫人了呀!
“咦?安安姊,妳也在这儿呀!”
正盯着那小媳妇端详,小媳妇却已经瞧见了她,主动向她笑着打招呼。
“妳……是喜儿吧?”曲安安犹豫着问。
“欸,安安姊,才两个多月没见,妳就不认识我了?”小媳妇挪动着圆圆的身子向她靠近。
“不……只不过觉得妳胖了一点,所以一时半刻没认出来。”乍遇情敌,她的神情有些尴尬。
“安安姊,我怀了宝宝,所以胖了些。”喜儿一脸甜蜜。
“什、什么?!”曲安安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妳有喜了?什么时候……成亲的?”
这一句话等于废话,她和他早已同床共枕,成不成亲也无所谓,反正一样能怀上宝宝。
“我离开姊妹坡不久,就成亲了……算一算,也有两个月了。”喜儿掰着指头道。
“是嫁给妳『殷大哥』吗?”感觉天旋地转,她保持镇定,仍旧不死心地问。
“对呀,不然还能有谁?”喜儿大力点头,“在这世上,他对我最好了!”
“姊--”曲施施眼见姊姊受了打击摇摇欲坠的模样,马上扶住她,“妳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撑住晕沉沉的头,幽幽道,“我可能中暑了。”
“中暑?”曲施施嘻嘻笑,“姊,现在还没有到盛夏呢,妳就中暑了?”
曲安安白了一眼这个多嘴的妹子,继续与喜儿说话,“怎么妳没有跟妳那……『殷大哥』回黑禹山?”
“哦,我回来探望我爹爹,算是回娘家吧!”
“妳一个人回来,他不担心呀?”
“他有陪我回来啊!这会儿到前面为我买烧饼去了。”
“什么?!”晕沉沉的她惊得跳了起来,“他、他就在这附近?!”
“对呀!”喜儿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莫名其妙。
他、他就在这附近……曲安安只感到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怅然若失。
那家伙好没良心,回来了也不过来与她这个老朋友打个招呼,想着就气得她牙痒痒的。不过,他现在已与她恩断义绝,不来看她也是人之常情……没道理责怪他,惟有自个儿伤心罢了。
“啊,他来了!”喜儿忽然叫道。
这一叫,叫得曲安安心都快跳出来了。抬眸一望,只见一个男人捧着一包烧饼,急匆匆地往这边奔来。
阳光被那男人高大的身影阻挡在身后,一张脸庞藏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对着太阳的方向拚命睁大双眸,她几乎要被这光线刺痛得流出泪来……好不容易,他的容颜才在她面前渐渐清晰,狂跳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魏子?”曲安安呆了呆,立刻吁了一口气,“怎么是你?你大哥呢?”
“曲掌柜?”魏子见了她,霎时一片愕然,“妳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我姊妹坡的山脚下,我在这儿有什么奇怪的?”她微微笑了。
魏子的出现给了她的心一个舒缓的机会,让她有时间做好准备,面对那个她又怕又恨又爱的人。
“呃……只是没想到这么巧。”魏子笑得很勉强。
“你大哥呢?”她索性干脆地问,省得拖泥带水,折磨她的耐心。
“大哥他没来呀!”他有些诧异。
“少装蒜!”她指了指一旁的小媳妇,“喜儿都告诉我了,你还想抵赖?”
“大哥真的没有跟我们在一起。”他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可……”曲安安转向喜儿,“妳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说什么?”她不懂地回答。
“说殷飞龙在这儿!”曲安安险些不耐烦了。
“飞龙大哥?”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我没有说过他在这儿呀!”
“是不是他威胁妳,不让妳说出他的下落?”她一把拉住喜儿,非要把这前后矛盾的话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喜儿仍旧呆呆的。“谁?谁威胁我?”
“殷飞龙呀!”她气得大叫起来。
“飞龙大哥没有威胁我呀。”
“那妳刚才为什么说他来了,这会儿又改口了?”
“我刚才……”喜儿苦思良久,终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安安姊,妳误会了,我刚才不是说飞龙哥,我是说魏子哥。”
“妳指的是魏子?”这话出乎意料,让她愈发跌入迷雾中,“妳明明说『殷大哥』!”
“魏子哥也姓殷呀!安安姊,妳不知道吗?”
“我……”一时间,曲安安不知如何开口,“可妳明明说是妳的夫君陪妳回来的。”
“对呀!”喜儿幸福地挽住魏子的胳膊,“魏子哥就是我的夫君呀!”
“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会儿,她完全傻了。
“对呀,一女不事二夫,这个道理喜儿我还懂。”
“那……那妳跟殷飞龙又是怎么一回事?”一女不事二夫?哼,这小泵娘这会儿说得如此贞烈,前两个月却跟另一个男人在床上打滚!
“飞龙哥?我跟他不算怎么一回事,我们只说过一两句话而已,不太熟。”愚钝的喜儿低头沉思,“现在我是他的弟媳……嗯,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太熟?不太熟妳还跟他……”对着一个貌似清纯的小泵娘,责备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善良的曲安安正思索着该如何说下去,忽然发现一旁的魏子神情焦急,两眼闪着心怀鬼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