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姊的曲安安自幼便照顾妹妹,生平还是第一次享受别人的照顾,她从来不知道被人宠爱的感觉会是如此甜蜜,真想象一只猫咪似的永远赖在他怀里,不再离开。
翻身下床,好好梳洗打扮,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等待他的归来。
曲安安思索着,是否应该送他一件礼物?一般男女订情之后,都会互赠礼物的。
可是她该送什么呢?金银珠宝,他是不缺的;兵刀武器,她又不懂如何挑选……哦,对了!她可以像当年他的娘亲那样,送他一件亲手缝制的衣?
他原来的那件黑袍被她洗破了,再送他一件,将功抵过如何?
不过……她是否也应该像他娘亲那样,剪下长发,作为缝衣的线?
曲安安面对镜子,抚模自己的长发,第一次如此嫌弃它们。
为什么它们不够黑亮、不够柔长?否则她就可以把它们全数剪下,为他缝制一件衣……可现在自惭形秽的她,有点不敢拿出手。
现在她完全可以体会飞龙母亲当年的心情。那个拥有一头绝美秀发的女子为何愿意舍弃自己宝贵的青丝,曾经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自己居然也能够举起剪刀,做同样的事。
“没想到大哥竟如此风流!”
正思考着该如何裁衣时,忽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人闲聊着路过她的门前。听嗓音,应该是黑禹山的兄弟。
他们说的这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好奇。
是在议论她和飞龙的事吗?曲安安凝神倾听。
“是呀,”另一人道,“前两天『吃』了一个,今天又『吃』了另一个!大哥多年来像个和尚,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清心寡欲,没想到突然左拥右抱了起来。”
“想必是那老女人不对他的胃口,所以另觅新欢吧?”
“喜儿姑娘像蜜桃似的甜美,如果换了我,也不会再对那老女人感兴趣。”
“嘿嘿,你猜那老女人知道了这事会怎样?会不会气得七窍流血?”
“嘘--”他捂住同伴的嘴,“你小心点,也不知她此刻在不在房里,如果被她听见,大哥就惨了……”
老女人?曲安安竖起耳朵,这个老女人是指谁?该不会就是指她吧?
她迷迷糊糊,似乎听懂了刚才外面的对话,又似乎完全下解。什么喜儿姑娘,什么“吃”了一个又一个,什么左拥右抱……难道、难道飞龙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曲安安一颗心立刻激颤无比,一脚踢开房门,把那嚼舌根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她喝道。
“呃,曲掌柜,您稍安勿躁,我们只是闲聊而已。”两人笑呵呵地想敷衍过去。
“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她不由得大怒,一只手抓住一个家伙,揪着他们的衣领,似乎他俩不说实话,就要把他们扔到墙壁上去。
“曲大姊饶命,饶命……”他们害怕地大呼小叫了起来。
“那你们从实招来,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呃……曲大姊,如果我们说了实话,您可不要伤心。”
“我心脏很强,你们尽避说!”
“那个……您也不要责怪喜儿妹妹,原本大哥就是要跟她成亲的,是您半路杀出来横刀夺爱,所以……”
“好,我不为难她!”她很有江湖义气地答道。
“唔……唔……”两人犹豫再三,方才将答案揭晓,“大哥现在正与喜儿姑娘一起呢!”
“什么?!”曲安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进城办要紧的事去了吗?”
“嘻嘻,恐怕对大哥而言,此刻最要紧的事,就是在悦来客栈逍遥快活吧?不信您自个儿去瞧瞧!”
她发呆半晌,终于凄厉惨叫,放开了两人,咬牙切齿地骑上一匹骏马,朝君州城奔去。
不,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昨夜飞龙还与她呢喃缠绵快至天明,今天怎么可能又到另一个女人床上?他们是在骗她的,想勾出她的妒意,离间她与飞龙的感情。对,一定是这样,他们素来讨厌她,不要花招对付她才奇怪呢!
衣袂风扬,骏马如飞,她一下子便来到了悦来客栈的招牌下。
这招牌光洁得刺眼……她再熟悉不过了,几天前与飞龙的第一次缠绵,便发生在这儿,没想到,他现在居然……
曲安安凝神定气,收敛满腔怒火,小心翼翼往楼上走去。一步,两步,木制的楼梯在她脚下咯咯轻响……她猛地停下步子,瞪大眼睛,深深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二楼的通道上,竟凌乱地散落着一件件衣物,有男人的长裤、女人的肚兜……像一个个路标,指引她来到一扇房门前。
那件殷飞龙平日最爱穿的灰色长衫,就落在这房门前,彷佛一个句点,终止了她所有的幻想。
长衫破了,大概是在欢爱之中撕扯破的吧?
曲安安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凉,彷佛遭遇了冰雪重重的隆冬,虽然现在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她推了推门,却发现房门已经紧锁,但一阵莺啼流啭却锁不住,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中。
“嗯……殷大哥……这里,就是这里……”喜儿声音柔媚,不再似平日那个未经世事的小泵娘。
她知道这样的娇吟意味着什么,因为自己也曾经这样娇吟过。
“哦……殷大哥……好舒服……”喜儿似痛快又似痛苦,彷佛要飞上云端似的。
好舒服?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曲安安觉得自己已经死心了。
“啊……殷大哥……你好棒!”像是高潮中的赞叹,喜儿大叫起来。
好棒?这个词让她绝望的心几近愤怒!
他怎么能够如此卖力地取悦另一个女人?让一个平日那样天真的小泵娘说出如此忝不知耻的话语,他定使出了浑身解数吧?
这一剎那,曲安安泪如泉涌。
她本来想听听里面的“他”怎么回答,却只听到浓重的喘息声和模糊的呢喃声--男人在欢愉的时候都是如此吧?兴奋得只剩下禽兽般的申吟……
她拾起那件残破的长衫,失魂落魄地离去。
第六章
日影渐渐西斜,屋里渐渐昏暗,曲安安独自坐在没有烛光的房间里,等待殷飞龙。
他还记得自己在等他吗?逍遥快活的他,这会儿肯定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丙然,他很健忘,直到月亮爬上树梢,他才精神抖擞地推门而入。
“安安--”他瞧见月光下孤寂的身影,不觉一怔,“妳怎么不点灯?吃晚饭了没有?”
“我不饿。”她冷冷回答。
“哈哈,我却饿了。”他莞尔地拍拍肚子,“妳不会是一直在等我吃饭吧?走走走,咱们上厨房去!”
“你很饿?”她意味深长地道,“这么说,这一整天你很『辛苦』?”
“当然了!”他点头。
哼,当然辛苦了,为一个女人“卖力”了一整天,能不辛苦吗?
“事情办好了吗?到底是什么事这样重要,让你一大早就出门去?”
“哦……我叫魏子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谁知道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害我白跑一趟。”他支吾道。
“这个人是谁?或许我可以帮上忙。”曲安安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色。
“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算了。”他挥了挥手搪塞。
是吗?不重要?大概,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吧?又或者,这个人就是喜儿。
“安安,妳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殷飞龙总算发现她神色有异,凑近地抚着她的长发。
“你看看这个。”她扔出那件灰色的长衫--他偷情的罪证。
“咦?妳从哪里得来的?今天我找来找去都寻不到它。”他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