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辈子再无缘与他相会,孰料,他竟然成了她的丈夫。这是上苍给她的惊喜,还是在跟她开玩笑?
如果没有这身嫁衣,或许她可以坦然接受上苍的安排,认命当他的福晋,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在她的胡闹之下,丢了面子的他定会对她产生敌意吧!
何况,这件让他丢脸的嫁衣,竟然还是他帮她得到的,如果他们俩之间真有缘分,大概也属于孽缘。
“看到这身嫁衣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妳了,也猜到了妳的心思。”赫连唇角微微扬趄,像是在笑。“我这个未来的丈夫真的如此讨厌吗?竟然让妳如此大费周章来反抗这桩婚姻。”
“你生气了?”海莹小声问。
“生气?”他仰天发出一阵大笑,“不不不,我不生气,反而正中我下怀。”
“正中下怀?”
“对,因为我跟妳一样,也对这门婚事不满。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设法要毁掉它,可惜我阿玛盯得太紧,致使我无法实施计策。呵呵!没想到,妳却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你也一直在设法?”听到这话本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海莹竟觉得有些闷。
“对,还记得那把小提琴吗?当初我就是想买来送给妳的。”
“送给我的?”她不由得一怔。
“对,用它来贿赂妳呀,求妳为我的同谋,一起把这桩婚事搅乱。”
“是吗?”原来那琴不是送给绿竺的,是用来贿赂,让她离开他的……
海莹不知应该喜,抑或悲?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她一阵心烦意乱之际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语。
“我是说,今后我们可以同心协力,破坏这桩霸道的婚姻……如果妳真的不想嫁给我的话。”赫连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彷佛想看清她的心里所想。
“好……好呀!”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异常惊喜的声音回答。她奇怪声音是怎么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也奇怪自己为何可以如此迅速且故作愉快。
“只不过,这样做对妳的名声不太好。”他的目光仍在她的脸上伫留。
“名声?我可不在乎.我在上花轿之前,就一直祈求上苍让你快快休了我,还想了许多能把你气得吐血的法子呢!炳,现在有你做我的同谋,事情就简单多了。”明明是她的心愿,为什么这会儿却像在撒谎?
她暗暗按住胸口,不让它过于起伏不定。
“好,那么一言为定了!”他伸出手,打算与她击掌为誓。
她假装没有看见他的手势,将双手绕到脑后轻理长发……怱地,她低叫一声,“哎呀,想把这碍事的头纱解下来,却不知道它被什么缠住了,扯得我的头都疼了……”
“让我瞧瞧。”赫连掀开她的白纱,借着烛光,仔细打量她脑后的髻,然后淡淡的笑了,“呵!原来是被簪子卡住了。”
他轻轻抽起金簪子,瀑发立刻柔顺地散了开来。像是不经意的动作,他抚了抚丝缎般的乌丝。
“不疼了吧?”他低低地问。
“不……不疼了。”心又是一颤,海莹连忙侧过身,避开他的触模。
按照满人的规炬,新郎揭开新娘的头盖之后,要立刻抚模对方的头发,以示结发……刚才,在无意之中,他竟然完成了整套步骤,是否意味着他们俩已经成为了正式的夫妻?
“对了,我们该把交杯酒喝了,把子孙饽饽吃了,否则他们明儿早晨发现我们没行完夫妻之礼,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赫连夹起一个饽饽,送到她嘴边,“来,一口吞下去。”
“可不可以……不吃呀?”她支吾道。
“我已经帮妳很大的忙了,如果让喜娘伺候妳吃子孙饽饽,她会把妳没吃完的全放在枕头底下。”
“啊?!”海莹大吃一惊,“为什么?那样岂不是很脏,好恶心哦!”
“据说这样做,能让新娘将来子孙满堂,不过我也觉得很恶心。”赫连悠悠地坐下,“咱们大清国呀,奇怪的规矩可真多。”
“唉!早知道就留在欧洲了。”她叹了口气,“回来以后惹了这么多麻烦。”
“妳很留恋洋人的地方?”他的眸子闪过什么。
“对呀!将来我还要出国游历。从小在外头待惯了,回来之后总觉得不自在。”望着窗外的圆月,她许一个心愿。
“是吗?”他涩涩一笑。
之后,他没有再多问什么,自个儿抱了被褥铺在地上和衣睡了,任由她一个人站在窗旁想心事,不再理睬她。
本该甜甜蜜蜜的洞房之夜竟变成这样的情景,她倏地感到似有寒露渗入体,浑身不由得一颤。
能怪谁呢?这是她自找的。
第三章
也许是因为昨夜失眠的缘故,直到日上三竿,海莹才醒转过来。
秋日纯净的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地上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赫连也不知去向。
“格格,您醒了。”月儿端着擦牙的青盐和浸了花办的洗脸水进房。
“什么时辰了?”海莹觉得头有点晕。
“已经快晌午了。”
“快晌午了!”海莹不由得一惊,“竟然这么迟了,糟糕……”
嫁为人妇,成婚的第二日应该早早起床请安才是,她怎么可以贪睡到这个时候。
“格格,您别怕,贝勒爷吩咐过让您多睡一会,他说自己会跟王爷和福晋解释的。”月儿倒笑咪咪的说。
“他、他上什么地方去了?”海莹心中对赫连产生了几分感激。
“大概到衙门办公去了。”
“成婚的第二天就上衙门办公?”按理说,凡朝中有男子娶亲,皇上都会特准几天假的。
“哎呀,这才表示贝勒爷受重用嘛!如果换了个庸人,想忙还没得忙呢!”
“这倒也是……”虽然这桩婚姻是假的,但听到他受皇上重用,她也忍不住替他高兴。
梳妆打扮完毕,她带着礼物,穿过婉蜒的长廊,来到前厅。
早就听说宣亲王除了惠福晋之外,还有一大堆侧室,所以她把从巴黎带回来的香粉、香水、披肩、首饰分成十几份,再用雕花的盒子装起来,做为见面礼。
说来也奇怪,虽然宣亲王有不少女人,但惟独惠福晋替他生了两个儿子,别的女人尽避望穿秋水盼自个儿怀孕,可肚子就是大不起来。这也是惠福晋虽然失了宠,但在府中仍有地位的原因。
海莹为惟一的小叔子准备了一支洋枪当礼物,心中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模样。阿玛常常把赫连挂在嘴边,说他如何如何出类拔萃,但对赫麟却很少提起,只曾经淡淡地说过一句,“是个浪荡子。”待会儿说不定就要见到他了,她倒很想瞧瞧他为何被人称为浪荡子。
一边思索着,一边步入前厅。
屋子里坐满了人,似乎已经得到通报,正等着她来。
海莹忽然感到一种诡谲的气氛在周围升腾,因为,满屋子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她。
她的心狂跳动起来,暗自紧张。
懊不会是昨天那一身白色的嫁衣让他们无法原谅自己吧?
她低下头敬了茶,再给宣亲王的侧室们送上礼物,大伙客客气气地接受了,露出应酬式的笑容,可异样的目光却始终没有退去。
坐了一会儿,宣亲王因有朋友前来拜访先一步离开,余下的众人也渐渐散去,海莹也想回房,却被惠福晋拉住。
“先别急着走,咱们娘儿俩话话家常,待会儿还有人要来拜见妳呢!”惠福晋的笑容有点尴尬。
“谁?是小叔吗?我正好有一个洋玩意想送给他。”
“赫麟那孩子是匹野马,这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妳不用记挂着他了,这礼物就留在我这儿,让我转交吧!”惠福晋凝视着她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