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是别人的标准,还不懂吗,鲍勃?”她解释着,“我知道:我能够战胜自己的脆弱,这样我就可以不受制于他人。”
“如果你担心也会像你老爷子一样嗜酒如命,就别再想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不会的。”
“那倒是,因为我从不喝酒但那不说明什么问题。我宁愿避开那些有潜在危险的东西,但还有别的什么,如果你不小心,它们还是会控制你。比如恐惧,这就是我答应再上飞机的原因。”
鲍勃宠爱地膘了达妮一眼:只有他们两
人。他什么人也没有,她也没有;他们曾在一起享过许多快乐的好时光,也一同渡过许多艰辛的日子。
鲍勃一直为他的这位“小妹妹”感到自豪,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最近五年的生活已经将他们的毛边磨平了。他关掉FM2920,开进了汤堡·虎克纪念机场的入口处。在他内心深处,她仍是那个他最初见到的被吓坏了的,易发怒的流浪街头的小女孩。
他心下明白她走进那架飞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明白谁都不会知道她心中的那种恐惧感。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我爱你,亲爱的。我真为你骄傲。”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这是她知道的唯一给人以安全感的地方。“我也爱你,鲍勃。我们是千家人,是不是?”她期待地问道。
“你太对了,我们是一家人。”他笑得喉咙都哽住了。
杰斯·佛通交叉着双臂,坐在那辆灰色的奔驰380SL汽车上。他从他的车队中专门挑了这辆不显眼的车将他们送往机场。他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清晨空气的清韵。他穿得非常随便,一条已穿旧的牛仔裤,跑鞋,一件白色的棉毛运动衫,袖子一直卷到胳膊上。和他那精心雕琢的公众形象正好相反。
我应该时常这样的。他寻思着。真是疯了,我那种生活方式多不真实,你都忘记还有日出及树丛中鸟鸣等诸如此类的事。
他那起茧的大手指了一把脸,不耐烦地将所有的想法一扫而空。多少年前他就选择了这条道路,他没必要觉得后悔。只是因为他的私生活现在被固定死了,所以他一直想干点平常的琐事。
当他走过去的时候,格兰的画外音在他耳畔回响,接着又一次响起了他到加拿大旅行的计划。杰斯清楚,格兰太谨小慎微了——看看他找寻那个姓爱尔华斯的女孩的方式——但他并未抱怨。经纪人详细的关照使得他能按部就班,毫不费事。
杰斯用指头有节奏地敲击着车顶;不自觉地敲出了刚发行的音乐的节奏。他的心思集中到昨天深夜与格兰的谈话之中。
“那姑娘像只小母狗,不过基本上对你没什么伤害。”格兰说道,“她不会搭着你的后衣摆来惹你。以前她和鲍勃·史蒂芬斯搭档,买下了威德玛那块地方。他们倒很知足。”
“没人会那么甘心的。”杰斯评论道,“他们怎么了?没能耐?没抱负?”
“都不是,”格兰简短地答道,“你知道史蒂芬斯的声誉。他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吉它手呢!”
“难道我没听说过以前他老爱酗酒?”
“对,无论他醉着还是没醉,鲍勃·史蒂芬斯总比别人弹得一手好琴。至于那姑娘,她的音色倒不同一般……她的高音相当完美。他们按自己的要求每天演两场轻松剧,大概这就是他们的要求。”
榜兰对演员也不是天生就有评价能力的。杰斯抬起眼瞳,请他继续谈下去。
“我猜想他们不想折腾,鲍勃……”格兰顿了一下,想了想,“嗯,鲍勃曾有过点小麻烦,不知道那姑娘怎样,谁知道。”他耸耸肩,“他们拥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歌剧场来展现天才,还有一个生意兴隆的俱乐部,非常有保障。我能怎么说?”格兰双手一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们很快乐!”
杰斯游移不定的目光在清晨的沉寂中发现了一点动静。—辆苹果红的翻篷莱巴伦慢慢地滑到机场机库门前。车门打开,走下两个人。他们伸了伸胳膊,就像那些坐车时间太长的人所做的动作一样。
他眼角一瞥,看到托尼走向前拦住他们。杰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动。哪怕那女人不带吉它,他也知道这就是他出行的伴侣。她那高挑苗条的身材及棕黑色的头发正是格兰向他描述的达妮·爱尔华斯的形象。简宁斯请求他带去的,就是这位晚餐夜总会的歌手。
和这位爱尔华斯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一定有五十五岁了。一开始,杰斯就认出了鲍勃·史蒂芬斯。他正走向后行李箱,从中取出一只旧斯比多包来。天哪,他可真是个彪形大汉。他寻思着。他第一次看到他童年时代所祟拜的偶像的那副样子。
那两人转身向飞机走去。杰斯眯缝着眼看着他们躇躇而行,同时,这几年他所听到的有关史蒂芬斯的点点滴滴的闲言碎语聚拢在他的脑海中,有酗酒的……还有关于开枪伤人的?他皱皱眉,努力回忆着,但最终只好摇头作罢。
谁能想到史蒂芬斯这样的老混蛋会安分下来并和一个年纪只有他一半大的女人在威德玛开起了晚餐夜总会?他有些费解。他断定也有可能并望着史蒂芬斯呵护着他的同伴走过混凝土地面。
他有些愤愤然,便将注意力从那两人身上移开。他们如何选择他们的生活与他无关。他与他们中任何一人的接触也仅限于此次出行期间,他看得淡而又淡。他是去帮简宁斯夫妇的忙的,而不是出去和那个高挑苗条的女人建立—生中的某种联系。那女人像个寄生虫似的紧紧倚偎着那个饱经风霜的老酒鬼。
鲍勃将斯比多包扔到混凝土地面上。达妮将吉它箱小心翼翼地放在脚边,凶巴巴地瞪着那架“航空指挥官”飞机.
“达妮……”鲍勃感到她在颤抖,就用胳膊搂着她的肩。“你行吗?”
她挺直身子又抻抻肩膀,回头看看,然后紧紧抓住她肩上背着的帆布包,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绳头一样。她手指抽筋了,那手便从背带上滑下,抓住了鲍勃的手。“我还行。”她低声道。
“你当然行。鲍勃笑嘻嘻地说。“这就是你老用指甲抠我手背的原因。”
“噢,不!”达妮把鲍勃的手翻过来,看看有没有伤痕。“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先问你的,记得不?”鲍勃轻柔地说。
“我没事的,不会留下永远的伤痕的,亲爱的!”他看着她疑问的神情,说道。
等她确信了,她便将注意力转向停在她面前的那架“航空指挥官”飞机。“鲍勃,你瞧,”达妮朝飞机指了指,“这么小,天哪,我从上面都能看过去呢:”
“不过还挺可靠的,亲爱的。”鲍勃实事求是地说。“他们早就到了。”
达妮向鲍勃投去责备的一瞥,然后朝飞机走去。管它可靠不可靠,她的目光还是能从上
面望过去。她弯腰从舷窗往里看,并且十分小心,以免碰到飞机的外皮。天晓得,也许就这么稍微擦一下,飞机就会落下来呢!
“不只是外面小,里面也小!”她发着牢骚。“瞧瞧,这鬼玩艺儿是专门为小侏儒造的。”
她摄手摄脚地围着那架小飞机观看。鲍勃在一旁给逗得咯咯直笑。有个人跪在一个轮子旁边,齿间叼着一根又短又粗、没点着的雪茄。他紧盯着那个着陆装置,猛烈地嚼着那根雪茄,然后在他的检修清单上用一根又短又粗的秃头铅笔打着勾,继而又检查机翼,似乎在想这玩艺随时会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