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牧师,你真好。\"
\"哎,你会不会弹风琴呀?\"
\"不会。可是我会弹钢琴。\"
\"好啊,贾德的母亲也弹得一手好钢琴。\"
\"我可没说我弹得好啊。\"珊妮笑了起来。牧师真难对付,但人确实很好。
\"我想,我们应该让贾德来做评判。\"
牧师的意思是他有一架钢琴?
\"我的货车停在屋后,\"科特雷突然插话,语气很严肃。\"我去拿篮子,哈林顿小姐,你去车上坐好,把自己弄得舒服点。\"
\"行!\"她没有理会他的挖苦,用愉快的声音回答道。不管他的货车里面是什么情形,她都不会让他知道,这对她有什么影响。
她把钱包夹在臂弯下,然后和牧师握手道别,起身绕到屋后。一辆大约是二次大战时的破旧的福特货车停在屋后车道上,车厢的油漆大都月兑落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想,原来可能是蓝色的吧。
她登上脚踏板,试着去打开乘客座的车门,但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又探身到车窗里面,这才发现把手早就掉了。车窗倒是开着的,而且是永远地开着。
有五根弹簧从乘客座上探出头来。座前还扔着许多旧邮件和过时的期刊杂志。在整个旅途中,她的大腿大概一直要呈水平状态喽。
敝不得他找不到他的驾驶执照!也许他根本就没有驾驶执照。
她没被吓住,转身绕过车头,从驾驶座这边爬了进去。令她震惊的是,车里的部件看上去这么古老和破旧。这车居然还能行驶。
她忍受不了那些戳在身上的弹簧,所以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垃圾中搜寻了一番。她找到了一沓过期的商品目录,看上去像用过了一百年。这沓目录至少有十厘米厚,应该很好用。她把它们堆在弹簧上面,然后一点一点地蹭过去,慢慢坐到那上面。
这样一来,她就坐得很高。她第一次可以平视科特雷先生了。几分钟后,他就发现她得意扬扬的脸上带着微笑,高高地坐着,平静地等待着他。
\"给我。\"她伸过手去接下黑色麦秸篮子,把它放在他们中间。他看来有些不情愿,爬上车,坐到驾驶盘后面,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她不清楚他是生气,还是必须这样关门。但她马上反应过来。
\"你瞧,科特雷先生--\"她玩弄着她短裤的折边,\"很明显,你不想要我去你的农场。我也不想去,我只不过不想当着牧师的面争论不休而已。他是个可爱的人,我不想冒犯他,让他不快。\"
他那双晒黑的手仍旧放在驾驶盘上。\"你的本意是不是想说你已经改变主意啦?今天不想和我在一起啦?\"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伤害他的感情。\"不是。实际上,我非常乐意今天和你在一起。但我突然意识到我很自私。因为这件事让你很不方便。昨天晚上,你曾对我说过,两周之内你不会到城里来。要是我非要你今天晚上把我送回华尔城,我恐怕会打乱你的工作日程。\"
\"其实,主要是这条路太脏了。我们驶离九十号州际公路以后,还有二百二十四公里的行程。路倒不是太远。\"
\"但每次你把这辆车开出去,都会加快车的磨损。像你先前说过的,你正在省钱,这也是你最突出的优点之一。\"
她听见他急速地吸了口气,她想自己又惹他生气了。但她不在乎,继续往下说。
\"问题是,你是我一生中认识的第一位农场主,从我搜集到的资料来看,你有你的工作日程。你的日程中没有给自己留下时间去接待不速之客。如果你想现在月兑身,自己在路上吃午餐,我没意见。我会步行到城里,随便吃点东西。今晚晚些时候来这里取我的车。这样牧师就不会多心了。\"
\"我看,你是不想吃野牛肉了。而且,你好像更顾及牧师的想法。\"
\"不是这样!\"驾驶室里回荡着她月兑口而出的否认。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么,为了证明这一点,跟我一起走吧。\"他深沉、沙哑的声音令她浑身一颤。
\"我的农场靠近野牛峡天然牧场的北部边缘。我渴望让你看看你平生从未见过的杰卡拉普,它们只在暴风雨前出来。今天晚些时候会有一场暴风雨,你将看到不良河畔的一大景观。你以前见过它们吗?\"
她摇摇头,意识到他们之间有种显而易见的紧张气氛,这使她感到有些眩晕,也使她更注意他了。
\"没--没有。我以前只在相片上见过。我没有时间出门观光游览。\"在给自己找个丈夫的问题上,她花了太多时间。\"它们为什么叫这种名字?\"
\"因为它们看起来就像着火的地狱。\"她震惊地看他一眼,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懒懒的微笑。她的心又莫名其妙地轻轻一跳。看来,在他面前,她经常有这种反应。
\"那是乔治·A·卡斯特将军的话,不是我说的,小姐。达科他印第安人看到土地受到侵蚀,就称之为\'马科西卡\',也就是英文里的\'不良之地\'--荒原的意思。一场大雨过后,我总喜欢抽时间出去寻找化石。我已经找到了一匹三个脚趾的马和一个小骆驼的化石。\"
他锐利地捕捉到她的目光,\"我常常憧憬着和我妻子一道在那里的悬崖上度蜜月。我们一起寻找长着锐利长犬牙的老虎化石。\"
这个农场王太不寻常了!他对自己新娘的要求是两个人一起以最简单、最原始的方式接触大自然,把全世界都抛在脑后。
那样相爱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除了两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珊妮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的话已经俘虏了她。他和托德太不相同了。托德对蜜月的想法是,乘上他家的新游艇,在希腊群岛间漂流,喝着昂贵的法国香槟酒,与最有地位的达官贵人在甲板上享乐。
托德说过他需要她。但是由于出生的偶然性,她生在一个注定比一般富人更有钱的家庭。她从来就搞不清楚托德求婚的动机,更不要说那些与她祖父相识的各怀心机的别的男人了。
她的心思再一次转向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和科特雷先生在一起,一个女人能确切地知道她的位置以及为什么处于这个位置。就她所见。他不需要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她意识到,如果他娶个妻子,那只是因为他深爱这个女人。他的爱情会是天长地久的那一种。
她衷心渴望的就是这种爱情。这也是她来到不良河畔的原因。可是她从未指望遇见像贾德·科特雷这样的男人。他的气质和形象都与她想象中的丈夫相吻会。地球上会有另外一个像他一样的男人吗?
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如果梅要求她描述一番,她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说不出任何具体的东西,尤其是他那些激起她的情感的不同寻常的思维方式和说话方式。
或许她应该接受梅的建议,在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打道回府。自从她登了那则征婚启事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现在,连当地的牧师都卷进来了,而她和这个陌生人还打算单独跑开,去某个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