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耍嘴皮子,可见尚未喝到极限。
不过,方泉菲仍是柔声哄他:
“好,这样很好。来,我们走这边……”好半天后,她才将覃毅搀回他的房间。
蚌头娇小的方泉菲,好不容易才将身材高壮的覃毅摆平至床上,她帮他月兑了鞋袜、松开领带、拧了湿毛巾为他擦脸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匆匆跑到厨房开冰箱。
“咦?没有!”
前阵子,他们的便利超商进了一款最新的解酒液,这款解酒液是由中药提炼的,除了解酒,还有护肝的功能,她明明记得有摆了几瓶在冰箱里的,怎么现在不见踪影?
搜寻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之后,方泉菲奔回房间,抓了钱包,再转到覃毅的卧房探了一下,就急忙出门去。
等她买完解酒液回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方泉菲在途中曾想过,覃毅可能早已醉死睡昏了,她这般奔走,也许根本是多余的,不过想归想,足下的速度却是不曾缓下;岂料,她急匆匆回到覃毅的房间时,只见那位原本该在床上睡死的醉汉,正抓着一瓶威士忌,坐在床缘仰头猛灌。
“覃毅!”
方泉菲走近他,看见床上已躺着两瓶空的酒瓶,吃惊地唤他。
“呵,我亲爱的老婆,美丽善良的菲……”
覃毅的口齿清晰,可是通红的脸和涣散的眼瞳,在在显示了他的意识早已陷入严重的酒醉状态。
“别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她伸手想取走他的酒。
覃毅却反抓住她的手,问:“哈……你来陪我喝?”
方泉菲向他摇摇头,大大的眼担忧地望着他。
“懦夫!”他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又仰头大灌一口。
“够了!”方泉菲终于伸手抢过他的酒瓶,“不要再喝了!”
“哼,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覃毅倏地从床缘站起,高大的身体晃了两下,两只手按上方泉菲柔弱的肩头,语气劣的说:“说是我的老婆,我可没沾惹过你半次,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摇晃她的肩,一张酒气冲天的脸,特意俯下与她眼对眼、鼻对鼻相看。
“正经又美丽的菲呀,你的心,跟你那理智坚强的外表,一致无异吗?”
“你喝多了。”
明明醉了,讲话却如此犀利,方泉菲别过脸,逃避他的问题。
“说、说啊!”覃毅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不回答,是不是因为心虚啊?”
“拜托,你真的醉了。”
“天……杀的,我没有……醉……”她一味地回避,惹恼了覃毅。他竭力地喊,却不知听在方泉菲耳里只像断续而低哑的呓语,正当他努力思考想再说些什么时,酒精的威力终于朝他席卷而来,迷醉了他引以为傲的头脑。
“你……我……”
话未毕,才半秒的光景,他便往后一倒,整个人昏死过去。
真的睡了?
方泉菲靠在床缘,倾身低头探看覃毅。
“唉……今晚,你究竟怎么了?”
她知道他的酒量很好,就算在外应酬喝多了,回到家,通常仍是一派理性,未曾发过“酒疯”。今晚,真的好反常,覃毅到底喝了多少酒,才能醉到如此境地?
吃力地帮覃毅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再去拧来一条毛巾替他擦拭后,方泉菲拉来一张椅子,守在床畔。
夜半,在方泉菲因累极闭上眼皮后,酒醉的覃毅竟踏着歪斜的脚步,摇摇晃晃踱到浴室,方泉菲一听见声响便追了上去,她扶着他的臂,协助他站到马桶前,然后便红着脸冲出浴室。
她在外头等了好久,却不见覃毅出来,不得已,担心的她又进入浴室。
原以为覃毅或许是吐了,才会耽搁这么久,哪知,她那身材高壮的丈夫,竟斜躺在浴白里,一只长的惊人的腿,正跨在浴白边缘神气的跟她打招呼。
“覃毅!”方泉菲大声地唤他。
“呵,菲……我的圣人妻……”他的眼皮微掀,低喃了几个字后,又闭上眼梦周公去。
“覃毅,覃毅,你快醒来,不可以在这里睡!”
“你好吵……”
“拜托,你这样会生病。”
“谁理……”
“覃毅,是男子汉,就不要窝在这里睡!”
方泉菲又哄、又骂、又动手拉了好久,覃毅才不甘愿地从浴白里站起来。
因怕他改变主意,又躺回浴白去,所以方泉菲几乎是招着他的手臂,搀他回床。
“哈……你心地更好……”
在方泉菲替他盖上被子时,听到他如此呓语着。
“心好,有什么屁用……一点也不坚强……就像原日远……哈,原日远……懦夫……中途下车的叛徒……没用的家伙……”
原日远?方泉菲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忽然僵住不动。
她知道,他是覃毅的好朋友、好兄弟。
而,十年前,原日远已经过世了。
是了,十二月了,方泉菲终于想起——明天,似乎是原日远的忌日。
所以,这便是覃毅酒醉的原因?
想着喝了那么多酒,却没吐半样东西出来的覃毅,她的心,好痛——他一定是没吃任何食物,才会醉成这样的!
“笨蛋覃毅!原日远的死,不是你的错,你还要陷在里头多久,才愿意走出这桩悲剧……”
方泉菲垂下眸,哀凄的泪水,不断地流出……
☆☆☆
天蒙蒙亮。
细细的雨丝,伴随着灰暗的乌云,揭开了一天的序幕。
覃毅睁开眼,觉得脑袋里,似乎住了十二名正在打架的顽周小孩。
他大掌压着床垫,想撑起沉重的身躯好下床,却在欲动之时,瞥见床畔的方泉菲。
她照顾了他一夜?
她的眼眶下,有着熬夜的痕迹:她的脸颊,明显残留着哭过的泪痕。盯着小脸枕在床缘的妻,覃毅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昨夜,他曾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吗?
深知自己不甚绅士的性格,所以覃毅实在没把握他在喝醉之后,有没有做出什么过份之举。
摇摇首,覃毅的手指往她伸去,轻轻抚模她那美丽、不设防的脸。
这般良善、这般体贴,覃毅深邃的眼凝视着方泉菲,快要泯灭的良心,十年来,首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对如此美好的她,提出权宜之计的婚姻,是不是错了?
“嗯……”或许是覃毅的骚扰,折腾了一夜的方泉菲,纵使累极了,仍然醒了过来。
“你醒了?”在方泉菲发现之前,他收回了手。
“你——还好吗?”
累成这样,意识清明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他!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直直望进她美丽的眼眸,覃毅沉稳的嗓音,质问着方泉菲。
他严肃的态度令她傻楞了一下。因为我爱你。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些……”
隐藏了真正的心情,方泉菲说出一个听起来不错的理由。
“十年了,不管什么样的悲剧,都该成为历史才对。”
十年?!这女人知道了什么?
覃毅恶狠狠地瞪着方泉菲,本想发作猛暴的脾气,却在眸光触着她温柔忧虑的黑瞳时,不可思议地抑住了。
“你不懂……”他咬牙地说。
十年来,他首度以比较理性的态度和人谈论此事。
理性?哼!覃毅倏地起身,将方泉菲抛下,一个人走进浴室。
等到人死能复生、时光能逆天倒流时,再来跟他讨论“理性”这两个字吧 狘br />
覃毅用力关上门,移动至莲蓬头下,“原日远你这个白痴、懦夫……”
暖热的水从覃毅的头淋下,他的心,却讽刺地怎么也暖不起来;正如十年前的那个十二月,在好友原日远自残离世后,他刚毅的心,便未曾再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