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是周氏的员工?”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样子看起来很娇憨。
“因为妳穿着周氏的制服。”
“天啊!我今天到底在干什么啊,下班后连制服也没换,真是的!”她懊恼不已的轻拍自己的额头。“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周氏的员工。周氏的薪水高、福利好,什么都不错,可是……唉,你刚上来工作,可能还不是很明白,职场上有些事情是要亲身体会过才知道……”
“是人际沟通的问题?”周天纵微微挑眉,就他和她相处这短短十五分钟来看,他不认为洪玫瑰会是那种人际关系很差的人,她不太可能会受到排挤。
洪玫瑰咬一咬下唇,“好吧,反正你不是周氏的员工,告诉你也无所谓。”事实上她也需要一个倾吐的对象。
“其实我进周氏才三个月,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公司里有人谣传说我是靠董事长的关系进来的,上司和同事因此都特别爱找我麻烦。可问题是我根本不认识董事长啊,我怎么靠关系呢?真是百口莫辩!”洪玫瑰一脸颓丧。
周天纵微微皱眉,仔细的打量了洪玫瑰,知道她没有在说谎,因为爷爷不太可能会认识洪玫瑰这个层级的人物,那又为什么会有样的传言呢?
“看吧,你也想不透对吧?”洪玫瑰叹了一口气,“你们外烩公司还缺不缺人啊?我最近想递辞呈了。”
“试着去改善妳现在的处境,妳不应该这样就放弃的。妳可以想一想,除了递辞呈之外,妳对妳的工作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行动,这才是对妳有帮助的。”
洪玫瑰一愣。
“你在说什么啊?”
周天纵正想开口解释,却见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你刚才的话,好有道理啊,根本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对他用力的点点头,“不愧是刚从南部上来的年轻人,你对工作的冲劲、对生命的热情,就是现在的我所缺乏的!我真的是……不知道要如何谢谢你!”她热烈的眸光紧盯着周天纵,“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一顿宵夜吧,同乡!”
突然间,那朵奄奄一息的玫瑰被朝露点醒了。
第二章
“来,敬同乡一杯!祝你早日拥有一间……不,是很多间自己的连锁外烩餐厅!”
周天纵拿起桌上刚被洪玫瑰倒满的酒杯,“祝妳早日突破工作上的瓶颈,飞黄腾达!”
“锵”的一声,两人的酒杯在半空中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在靠近洪玫瑰租赁处的一家小吃摊里,洪玫瑰点了一桌子的小菜和啤酒,为了感激周天纵点醒她而请他吃“大餐”,至少在洪玫瑰的眼里,这样的菜肴就叫大餐了。
周天纵只是意思意思的沾唇,并末真正将酒饮下肚,因为喝惯名酒的他,手上的台啤对他而言就像马尿,难以入喉。
洪玫瑰爽快的将手上那杯台湾啤酒一饮而尽,憨憨的笑着说:“什么飞黄腾达啊,我洪玫瑰只求保住饭碗,在周氏顺顺利利的领到退休金,这样我此生就再别无所求了!”
周天纵开口想对洪玫瑰说些什么,但此时她的手机却响起,她不好意思的对他点了下头,赶紧自皮包中翻找出手机来。
“喂?”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就像个小女孩般,很悦耳。
“不好意思,请妳再说一次,妳是青春永驻?……喔,青春永驻杂志社要做问卷调查啊?……嗯,好,没关系,妳问吧……全台湾最喜欢的城市啊?应该是台中吧……这题可以复选吗?……嗯……一辈子要多少钱才满足啊?……嗯,那个大概一千万应该就够了吧……现在幸福吗?……嗯,有饭吃应该算是幸福吧……我吗?未婚,二十三,没有男朋友……对……几岁想嫁人啊?这这……三十岁以前吧……对,我当然怕当高龄产妇啊……哪里,不客气。”
“妳真是好心。”周天纵比了比她的电话。
“你说电话问卷调查吗?哎呀,其实我以前也不答的啦,但自从我到问卷公司打工……啊!”她突然大叫一声,脸色乍白。
“怎么了?”周天纵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觉得她真是个很戏剧化的人,情绪表达十分直接,想什么就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一点心机也无。
“我今天在电话问卷公司有排班,可是我一加班就忘了,这下可好了,无故旷职要被扣钱的……”她一脸懊恼,相当恼怒自己今天什么事都做不好。
“妳是周氏员工,但同时也在电话问卷公司打工?”周天纵有些讶异。
洪玫瑰发泄似的狂喝了一大口啤酒。
“周氏的薪水虽然高,但台北的物价更高啊,不利用下班时间兼点差,怎么有办法在台北活下去?”咕噜咕噜的再饮,“同乡啊,如果你也想打工,跟我说一声,我们电话问卷公司还很缺人呢,最近是在访问有关爱情的问卷。”
周天纵意思意思的点点头。
“靠!”突然间,她把手上那瓶空了的啤酒罐用力往桌上一摆。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咒骂,让周天纵吓了一跳,他挑眉看着她,她又怎么了?
“全台湾是不是没人在谈恋爱啊?最近抽样好难,打电话去不是没谈过恋爱,要不就是不符合年龄的样本……”
周天纵只是静静的笑着看她说话,很少搭腔。和那些他所认识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比起来,这个女人的生活似乎处处需要奋斗的样子。
他这才仔细的端详起她的脸蛋,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温柔、有气质的,但到目前为止短短的一个钟头的相处里,她完完全全地推翻了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呢?外表沉静的她……其实是个表里下一的人,她真实的个性就像火,不是烈焰冲天的火,而是油灯上的那一盏火,温暖且极富生气的。
“砰”的一声,突然问她整个人垮在桌上,下巴抵着桌子,双眼盯着桌上凌乱的台啤空罐,没有焦距的失神着。
“妳醉了。”周天纵声音里听下出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陈述一件事实。
“谁说我醉了?我神智清楚得很呢!”她手指着桌上的台啤空罐,“一、二、三、四、五、六、七,哼!才七罐台啤就想灌醉我?哪那么容易!”
“九罐,一共是九罐台啤。”
那声音在微醺的洪玫瑰耳里听来像隐含着嘲弄的意思。
她不服的抬起脸来,只见周天纵不置可否的笑着,她细致的眉头几乎像是打了二个死结。“同乡,我们来划酒拳吧,我赢就代表我没醉,我输就代表是你醉了。”
对于她毫无逻辑可言的醉言醉语,周天纵没有理会。
“结帐吧,趁妳神智还算清楚的时候,我想妳应该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听完他的话之后,洪玫瑰的眼泪突然间就像关不紧的水龙头般,不断无声的滑落。
周天纵微微吃惊,“妳哭什么?”有些人喝醉酒的时候会哭,她也是吗?
“你刚刚说回家,让我想到我弟弟。”她以手背抹抹眼泪,但还是哭得很伤心。
周天纵见她哭成这样:心里暗想着,该不会是这个女人的弟弟出了什么大事了吧?“你弟弟他还好吧?”应该不是很好,不然她怎么可能哭得如此伤心。
洪玫瑰的泪水仍直直落。“他,不是很好。”
丙然。周天纵几乎可以想见,她待会即将要出口的一定是有关她弟弟的悲伤故事,他拿起桌上的面纸包,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她。
她接过那张面纸,毫不淑女的就在他面前用力擤起鼻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