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看,味道真是棒透了!”
她喜孜孜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在这一刻点燃,她发现,他的眼睛深得像一潭湖水,里头蕴藏着丰富的情感,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这男人很真,绝对没有一般世俗男人的泥臭味。
发现对方整个人定格了,蒋日出当然也回应她的凝视,不过他比她更快回魂,把视线拉回自己的碗。
“妳……到底要不要让我吃饭?”
“喔,对不起。”她羞得把还拿着汤匙盛肉在他碗里的手抽回,低头猛扒稀饭。
看她一下子手足无措的样子,蒋日出忍不住想笑。这女人,怎么白天看起来一副武则天的模样,让人看了是有些讨厌,到了晚上,却成了楚楚可怜的小流浪猫,反而勾起人性的恻隐之心。
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他想释出他的关心,问她今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整个人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受到什么天大的刺激,让她脸黑了、衣服湿了,就连身上也多了几道伤。
可他还是忍住了,他与她的关系,仅止于比一般朋友还淡的交情,他没必要鸡婆到这程度,他自己的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才没那多余的心思揽别人的麻烦在身上。
席间,宋月洛不敢再多说话,但不时还是会抬起眼偷觑他,发现他很认真在低头扒饭,她心里很清楚,对方对于她,就仅仅是举手之劳,她不能痴心妄想,要求他给予更多的帮助。
她闭起嘴的乖乖地吃着饭,一下子,饭桌变得冷清。
幸好,这顿饭已近尾声,十分钟后,还是蒋日出买了单,两人回到车内。
“妳住哪?我送妳回去。”他回头,看了宋月洛一眼。
这句话,她很不想听到,她不愿回去,是怕看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讨债鬼,虽然钱不是她欠的,但恐吓她、用粗话骂她,在所难免,她才不要回去搞得一身秽气。
“末小姐,能不能赶紧告诉我,妳家在哪里?”见她没响应,他语气飘高,显然已经快要不耐烦了。
“我家在……在XX南路……”她说得含含糊糊。
“什么南路?”他把耳朵凑过去。
“那个……XX南路嘛!”
“妳说清楚点行不行啊!”佛都有火,他的好脾气、好修养全没了。
“金山南路啦!”心情烦糟糟。厚,我今天很背ㄟ,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啊!
她在心里想着,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午夜时分,车辆稀少,用不到十分钟,车子就从复兴南路,来到金山南路。
“金山南路靠哪?”
“靠……靠安和路……”
从后视镜中,映出一张可怕愤怒的脸。
“金山南路哪里跟安和路有交集了?妳……妳耍我啊!”要不是他脾气够好,早就把这女人一脚踢下车去。
“不是啦,是你听错,我是说……金山……靠南边有条安河路,河水的河。”
“金山?!”车子一个大S型驶到路边,踩煞车、拉手煞车、下车、开后车门,一气呵成。“妳给我下车!”
“干么?”好可怕,一张脸青笋笋。
“叫妳下车妳就下车,我受够妳这女人了,我到底是哪里招惹妳,要妳这样来折磨我。”这下,他不再心软,对这女人好,不值得。
“可是我……”她看着自己受伤的双腿。
“我帮妳叫出租车,钱不够我可以借妳。”够仁至义尽了吧!
他说得很绝,表情很酷,双眼冷漠,看来,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下车就下车,有什么了不起。”
她吃力地跨出车门,脸上表情尽可能地表现出步履维艰的样子,但这招似乎太过老套,蒋日出还是一副扑克脸,不为所动。
“这里是一千块,应该够妳坐回金山了。”
他从皮夹掏出一千元,递过去,可宋月洛看都不看一眼。
“我自己有钱,希罕。”她背对他,一拐一拐离开,远离他。
“哼,真是太过份了,想整人也不是这样子。”坐上车子,关上车门,蒋日出油门一踩,一个大回转,加速前进。
车子一回转,马上碰上红灯,等待中,闲着也是闲着,他眼睛乱晃,无意间,他看到对面马路边,那个女人还站在那,即使许多出租车从她身边过去,也不见她拦车。
奇怪了,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怎么都看不懂?
又过了几秒,她直接走到红砖道,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头低低的,还不时从包包里抽出面纸,像是在擦眼泪,又像在擤鼻涕,这一举一动,怎么看怎么怪。
在这样冷清的夜里,路灯慵懒,马路萧条,虽然雨已停歇,但蒸散出的水气,在夜晚时分,更显冰凉,
她不回家,坐在路边椅子上发呆,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她一身狼狈,脚上又擦伤破皮,而且还像个难民一样,完全不顾淑女形象的大吃特吃,种种迹象显示,几个钟头前,她一定出了什么事,要不然,白天所看到精明、干练、自信的她,为何通通不见消失?
正当他思索时,后头喇叭声响,绿灯亮,他赶紧踩下油门,到前头不远处,立刻来个九十度大回转,并且停在宋月洛所坐的位子前头。
他走下车,发现她真的在哭,而且哭得很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他无法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走吧,有什么事,上车再谈。”
突然间,一句温暖的关怀传进耳里。宋月洛抬头,看到挡住路灯的高大身影,和一张让人看了很安心的脸庞,一时之间,她傻住了。
“是你?”她心里掠过一丝温暖,今晚,她应该不用流落街头了!
第五章
要不是亲眼目睹,蒋日出也不会相信,眼前这副景象还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大门上,被泼洒柏油;墙壁上,被写满欠债不还等字眼,一大堆冥纸像碎纸花般,落得满地,更恶心的,是一颗血淋淋的猪头,被丢在大门口脚踏垫的正前方。
清晨一点半,宋月洛驻足在自家门前,她脑袋一片空白,没有哭泣、没有惊慌,她只是呆愣愣地站着,从傍晚开始,她便衰事连连,倒霉事碰多了,她也麻痹了。
“呵呵,你看,不需要看新闻转播,就可以看到现场画面,是不是很逼真呀?”天啊,她竟然笑了。那种笑,是一种很凄凉,很无所谓的笑。
伫立在她身边的蒋日出,这下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迟迟不肯回家,原来是发生这样的事,有家也归不得啊!
“……妳弟弟真不应该,欠了钱,就把责任全推给妳。”在这一刻,他开始同情宋月洛,看着她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他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这也不能全怪他,从小,父母离异,爷爷女乃女乃气妈妈在外交男朋友,所以不愿养我们,幸好有外婆,要不然我们姊弟俩,可能还活不到这时候。”
她卸下心防,也不怕对方笑话,就这样敞开心胸,说着心里话。
她的心情急转直下,自责的道:“弟弟今天会变成这样,我难辞其咎,为了工作,我几乎没有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才让他觉得没有温暖,走上歧途。”
“妳弟弟现在几岁?”蒋日出突然一问。
“二十。”
“那已经是成年了嘛,成年人做事本来就应该对自己负责,妳就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他才会这样为所欲为。”他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你要做什么?”
“去报警啊,还有,赶紧联络妳弟弟,要他自己出面解决,妳没必要替他承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