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梦娜的相恋过程,似乎没有激起过什么灿烂的火花,他们是上一代商业利益下所交换的产物,他的父亲生意失败,接受梦娜父亲的帮忙,才得以东山再起,为了一个可笑的报恩理由,他被迫与梦娜送作堆,几年下来,压抑自我去接受和自己个性难以融入的盲爱中。
正拿起一旁杯座里的咖啡就口时,视线回到正前方,眼前一名像在逛大街的女子,正摇摇晃晃穿越马路。他看着前方的交通号志,那不是绿灯吗?那……那女人存心想死不成吗?
时速六十,距离一百公尺,他迅速地将脚由右往左移,油门换成煞车,咖啡从杯中溅洒出来,只听见“吱”的一声,车身轻轻刷过女子肘边,女子像纸糊的人偶,被这样轻轻一碰,当场摔落在马路中央。
放下安全带,拉起手煞车,车门一开,急忙奔到女子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扶高,查看伤势。
“妳……”定睛一看,再仔细逼近一瞧,“怎会是妳?”
蒙眬中,她看到一张好看明朗的五官,让人有着安全且想要依赖的感觉,今天以来第二次,在她最脆弱时,这张脸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他先是医治好了她的肚子痛,现在又在她孤苦无依时,伸手给予她温暖,在这瞬间,她发现人生的际遇,竟是这般奥妙且不可思议。
“妳没事吧?”当务之急,他立刻发挥专职,替她做重点检查。
“我……我没事。”奇怪?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天使,在她有难的时候,总是会适时出来帮助她。
蒋日出在确定她真的没什么大碍之后,这才问道:“妳有没有办法站起来?”
“可以、可以,没问题。”她谢了他的好意,自己跌倒自己爬起。
罢刚那一撞,就像被人轻轻一推,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就是很奇怪,腰杆始终挺不起来,她只觉得腰间微微痛,膝盖一点点擦撞,仅仅如此,应该站得起来才对,怎么?
她试了几次,脸上不时流露出吃力的表情,蒋日出一旁看着,忍不住再问一次。
“到底行不行?”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可以,没问题的,又没什么……哎哟,我的腰……”想不到原本不觉疼的腰,在用力一挺之后,竟会产生撕裂般的疼痛。
一个不留神,脚步一滑,幸好一只健壮的手臂及时将她托住,才免得她重新跌回地上。
就知道她爬不起来,还要逞强。
蒋日出看得出来,她已经失去行走能力,当下伸手横托在她颈后,一手则弯至她的膝窝处,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发现她全身像掉进烂泥巴一样,被脏水溅得到处都是,小手上、小腿处,不时看到新生的疤痕与瘀青,她形色落寞、模样狼狈,跟离开医院时的样子,可说是判若两人。
他让她平稳地躺在后车座,并从后车厢中,拿出抱枕,分别放在她的后脑及脚踝处,让她避免因车身摇晃而产生不适。
他的细心与温柔,让身心受创的她,如寒冬之中感受到一阵春风。
清理完因咖啡溅出的污渍,蒋日出这才又发动引擎,开车上路。
车上空山灵雨的大师作品,声声传进她的耳里,洗涤着她受创的灵魂。溅在车里的咖啡香,给她一种平静安详的感觉。
舒适的车内,还有两个软软香香的抱枕,车子里一尘不染,一台小直升机在送风口处,转动着五彩螺旋桨,后视镜下方,有着漂亮的中国结,和妈祖庙求来的平安符,后视镜里,则映射出一张成熟稳重、干净好看的脸,此时此刻,是她这一整天来,最舒服的时候。
他先开到屈臣氏,买了一些药品,有双氧水、碘酒、纱布、OK棚,将她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口,在车子里头,先处理完毕。
不愧是当医师的料,手巧得让她感觉不出一丁点疼痛,每个小伤口都包得整齐、好看。她不时偷偷瞄看他专心的眼神,好几次都被他无心逮到,才赶紧转过头,尴尬地笑。
“妳家在什么地方,我送妳回去。”在开了一小段路后,他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家?
她记起表哥的叮咛,要她今晚先别回去,免得被讨债公司的人找上门。
“我……我肚子有点饿,我们先去吃东西,好不好?”这话也没错啦,她的肚子可替他作证。
那咕噜咕噜的声音,掺杂在喜多郎大师的音乐中,显得相当刺耳。
“晚餐没吃?”
“我那票朋友也真是的,聚餐竟然约在川菜馆,我又不吃辣,所以……”她苦笑,露出一个“剩下的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那妳想吃什么?”
“我们去复兴南路吃稀饭好不好?我告诉你,那边有一家店,有独特的地瓜稀饭,相当合我胃口,每次去我都整锅吃光光。”一想到煮得黏稠稠的稀饭,和松绵绵的地瓜,她的口水就忍不住要流了下来。
瞧她说得兴高采烈,好像在跟几十年的老朋友讲话一样,完全没有距离。她好像忘了,两人应该没这种交情吧?
“看起来,妳还挺饿的嘛!”
“看在你今天替我治好肚子痛的份上,这一顿,我请客。”人家帮了她这么多忙,又把她从情绪的谷底拉出来,区区小钱,她岂能吝啬。
他看看表,已经快过午夜十二点,基本上,他生活规律,生理时钟固定,注重养生的他,几乎不在睡前吃东西,但今天为了不扫她的兴,看来他只好舍命陪“女”子。
“谁请客不重要,总之,吃完东西我就送妳回去,我不习惯晚睡,也请妳多多配合,不要打扰我的作息,OK?”天啊,他是慈济功德会的吗?没事那么好心做什么,蒋日出,你别忘了,这女人乱写八卦,是个害人精ㄟ!
“我……我知道,说真的,你看起来真像个好人。”
“患难中才看出别人对妳的真情,要是真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判别出人性的真伪,当初妳又为什么凭妳的主观意识,把我末审先判呢?”他语重心长说了句让她能真正去体会的话。
宋月洛被问的哑口无言,看着后视镜里头,那对英气昂扬的剑眉,和一双炯亮有神的眸子,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真的出了问题,一个真正喜欢劈腿,喜欢搞风花雪月的男人,肯定是油腔滑调、寡情薄心,要不然就是一副公子的模样。
可是……从他身上,一点都嗅不出那样的味道,唉,真要是她错了,她也应该想想,该怎么还人家清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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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眼前这女人的胃口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他记得她才刚舀一碗粥,扒没两口,夹没两次菜,她就碗底朝天,继续向下一碗前进。
“配稀饭最好的,莫过于豆腐乳和花瓜,我记得,在我小学时候,每天早上我外婆都会准备地瓜稀饭,只要一碟豆腐乳和几片花瓜,就可以让我连吃三碗,我外要每次看我吃成那样子,都说:吃成这样,将来还想不想嫁人啊!”宋月洛吃得开心,彷佛回到国小时光。
她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说着,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好像这一顿饭是多么珍贵,多么得来不易。
“我之所以会选这家,不单单是稀饭煮得黏稠适中,就连他们做的一些家常菜,也很合我胃口,你尝尝这道瓜仔肉,那味道做得跟我外婆一模一样,咸淡适中,配稀饭最好不过了。”她努力推荐,筷子与汤匙齐体开动,不停往蒋日出碗里堆,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