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御觉摆摆手,一脸浑不在意。“随便你,反正要是把个病‘日本公主,送到吉川老爷面前,被责罚的人也会是你。”
事实上,这正是他的试探。
他心中有个大胆而荒谬的揣测,不试探过,不能确定揣测是否为真。
“冷先生……”空服员试着想劝他,却见他悠然自得地坐回原位。
“在长途飞行中,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昏迷,心脏病发、血栓。运气好就没事,运气不好会要命,你看着办吧!”他一派自若地说道。
玉子咬咬牙。在毯子下先为百合解下枕物事,同时也松开了腰带、伊达缔与腰绳的束缚,然后亲自坐镇,看住百合。
见事情解决了,空服员告了声退,便离开了。
冷御觉微微弯起唇角,笑了。他笑得很冷,就赌她一定会退让。
他的直觉一向很灵,吉川百合名义上虽然是“小姐”,但他察言观色,这个“小姐”说话绝不如“伴护”宋得够分量。
但,与其说老母鸡是“伴护”,倒不如说她是个丰头兼保全还贴切些。
她、还有外面那三个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要押送吉川百合到某个定点,跟人接头。
身为古董拍卖与艺廊经纪公司的掌舵手,长年经手高单价艺术品、画作等的交易,在世界飞来飞去,亲自监督价值无限,的艺术品装箱、运送、保全等作业,让他能清楚嗅出“同行”的气息。
这四个人是“同行”,但却是最下流的那一种。而且,百合是个“人”,不是“货品”?
这时,小仓玉子忽然站到他面前。
“趁着小姐在休息,我就跟你说清楚:吉川百合不是你能碰的人。”
“哦?”他饶富兴味地扬了扬眉。“你说话很有自信,分量十足。是谁在后头给你撑腰?”
小仓玉子没有回答。
“吉川百合那么柔弱,不可能指使你出言恫吓。听说吉川孝太郎用人有方,看你拿命来搏的模样,我真是对他佩服万分。”他讥诮地说。
“别耍嘴皮子,我直话直说。任何跟吉川孝太郎作对的人,下场都只有——”她神情一冷。“死!”
“我敢说,如果不是他将你洗脑得很成功,就是你在帮他虚张声势。”
他状似闲聊。“你打算要把这个‘货品’送到英国谁的手中?她已经有了买主,还是待价而沽?”
小仓玉子脸色瞬间一白。“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怎么会不懂?我不过是过客,偶然在机上相遇,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你为什么要处处防着我?你想防着我什么?”
“……”她震惊得无法回答。
“唯一的解释是,你防的不只是我,而是任何一个跟她接触的人。”
“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你会对吉川百合保护得这么周到?”他敲了敲手指。“母爱?不,这是最不可能的猜测,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真心真意。”
“闭嘴。”
“这跟钱有关,只有一大笔钱,才会让人如此卖命——”
小仓玉子惊喘了一声。不可能!那份协议是秘密,天大的秘密。这个男人是谁?他怎么可能精准地说中最重要的部分?
“转告吉川孝太郎,不管他打算把百合卖给谁,都不会称心如意。”
冷御觉的眼眸终于转走向她。“因为——我、要、她。”
“没有吉川百合的下落。”
“没有吉川百合的下落。”
“查不到吉川百合的下落。”
一封封没有结果的电子邮件,从冷御觉的线民手中发了出来。
虽然他的古董拍卖与艺廊经纪公司属于正派经营,但这个圈子本来就跟三教九流、黑市、上流圈月兑离不了关系,因此他早年布下的眼线遍布各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
偏偏这次例外。
按理说,在伦教这个西方城市,要找一个穿着和服的东方女子,应该不难吧?但是,过了好一阵子了,吉川百合就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没有人能寻得她的下落。
深夜,还在办公室里的他,将滑鼠往旁一丢,大椅一旋,望着窗外的夜景,一脸沉思。
记得在机上,吉川百合晕厥,直到伦教都没醒过来。由于他们都是同一家航空公司的VIP,从特殊通道通关,因此他目睹了她被带出机场,随即被辆加长型的豪华轿车接走,随行的还有那两男两女。
虽然他记下了车牌,但最终只追踪到礼车公司,往后的线索都是假的。
吉川孝太郎的名头也不可谓不大,但怎么就没了消息呢?
忽然间,叮咚一声,有新的电子邮件传进来了。
他转到电脑前,拉回滑鼠,轻轻一点。原本提不起劲的精神,随着邮件中的字字句句而变得振奋无比。
原来,她一直被藏在吉川孝太郎的别业中,不曾出过门。
但是,他的老朋友——只是交情久,不算交情好——赛巴斯丁·奥波德,最近频繁地进出那里,他应该就是吉川百合被带来英国的主因。
看来,只要盯着他的老友,就不难找到吉川百合的下落。
至于这位老友的终身大事嘛……老天早就眷顾了他,给他一个好女孩。
要是再多一个吉川百合,他的感情世界就太拥挤。
但如果将吉川百合放进他冷御觉的生命中,那就皆大欢喜了。
再次旋过椅子,看着夜景,他的不快一扫而空,开始有了想笑的心情。
百合沉默着。
自从来到伦教之后,日子过得就像在日本一样。父亲在伦教郊区造了一座日式的房屋,雅石、流泉、青竹,镇日待在这里,她就像从没离开过日本一样,不思乡也变得很自然了。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了个棕发碧眼的英国男人,赛巴斯丁·奥波德,他就是父亲为她安排结婚的对象。
吉川实业在父亲的带领下,准备进军英国商场,听说奥波德家族也有远东投资计划,双方一拍即合。只是,除了事业结盟之外,父亲更希望靠结亲巩固两个家族、两大集团的关系。
一开始的发展很顺利,但是,随着相处愈久就愈闷。到现在,跟他在一起,就跟独处没有什么两样了,虽然坐在一起,却各自想着心中事。
她偷眼看他。对于父亲的安排,她不该再有意见了。赛巴斯丁相貌堂堂,一派绅士作风,比她原先预想的奇怪老头好得多了。
只是,再好的人选,也比不上已经在心里落了根的冷御觉。
她不禁轻叹口气,真的好遗憾,她竟然没能亲口跟他说再见。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对他的印象却很深刻。她无时无刻不想起他,在飞机上偷偷瞧他,却被他捉个正着,成了最甜蜜也最戚伤的回忆。
不知道他还在英国吗?现在过得好吗?还记得她吗?
“小姐!”玉子姨的叫唤把她拉回现实。看她用力努了努嘴巴,她只好淡淡笑起,对身边发怔的男人提出邀请。
“赛巴斯丁,你对茶道有兴趣吗?”见他点头,他们便往茶室走去。
诚如以往,她无力为自己的生活改变什么,她只能照着父亲指示的路线走。想到这里,她的心口抽了一下。
和冷御觉同机的记忆,也许早已注定,那只能是一段难忘的小插曲了。
在赛巴斯丁的邀请之下,百合来到英国后,终于踏出吉川宅邸。
他们去海德公园散步,巧的是,两人都心事重重。赛巴斯
丁不时陷入沉思,百合无暇理他。知道他心里有事,但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眼看着,嫁入奥波德家族指日可待,这意味着——她与冷御觉完全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