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临上飞机前三个小时,两人首次正式谈话。
“我们根本不像在上班,是吧?”
“不会啊!”她虽嘴硬,却清楚自己早巳为此耗尽心力。
“你打算离职吗?”他背对她,冷冷地问:“我也不想失去一个得力的秘书,但只要跟过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的!”
娟娟听得头皮发麻,好!终于要摊牌了。
“我起码能做的是……一笔工作津贴,毕竟你还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啊!”他粗哑着嗓子,声音极其怪异。“而且你还要付房屋贷款,但是,我认为……你不能只为了高薪,就将青春埋没在这里!”
娟娟几乎僵住了,两个孩子、贷款,原来他在乎的真是这些!她心里挣扎着想说出实情,但彦年的话像重锤狠狠击来,令她招架无力。
“公司更不希望同仁私人恩怨而影响公事,我相信公司一定会为你推荐另外更好的工作。”
会谈在娟娟闷不吭声的情况下草草结束,彦年赶飞机,留下娟娟一个人痛苦地捡拾残碎的自尊心,她告诉自己必须适应变局,但仍忍不住心头抽痛,痛到心窝深处,流出一股强烈的酸恶,娟娟吓得几乎瘫在椅中,最近她常觉得不太舒服,检查之后才知怀孕,彦年还不知道她月复中有他的骨肉,或着,他会要求她拿掉孩子,太残酷了,所有的冷落、严酷、屈辱都不及这个念头可怕。娟娟抚着小肮跌跌颤颤地打开办公室的门,不顾同事惊讶的眼光,冲出公司。
她发誓,绝不再过问彦年的任何事,至于孩子,也绝不跟他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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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娟,请你别怪我多嘴.....”她公公敲敲娟娟的门,进门后半天才说话。
“有话就说。”娟娟心理已盘算到她公公的心意,下意识地抚着肚子。
“你应该和彦年好好谈一谈,毕竟这是他的孩子啊!”
“他亲口说过--他不愿做父亲、不愿成家。”娟娟对自己防卫的谎言颇觉惊讶。
“平常他是那个调调,但真做爸爸就不一样了啊!”她公公愈说愈激动:“孩子生下来姓什么?长大后追问起来你怎么答?你如果一意孤行就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彦年对我公平吗?”
“是你拒绝他在先,又坚持生下孩子.....”她公公见娟娟又成了泪人儿,不忍心再往下说。
娟娟原先只是自怜,给她公公一说更是自责不堪,她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当初的欢愉竟导引出如此难解的恶性循环,叫人真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几天中,她“听说”彦年从欧洲回来,“听说”公司业务持续下跌,“听说”老板连日酗酒,连班都不想上……娟娟困坐家中为公司心焦不已,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解开此结的关键人物,反倒逃避起有关公司的一切消息,整天为两个调皮可爱的儿子忙上忙下,一边开始准备新生儿的到来。
周末上午,娟娟送走她公公和双胞胎,独自留在厨房准备些酸甜的泡菜,真感谢她公公志愿带儿子去看足球,让她能有片刻时间独处,她看到柜子玻璃上的倒影,小肮已渐渐隆起来,难免有几分臃肿、憔悴!
呕吐感猛然袭来,她从没害喜得这么厉害过,呕得她腰都直不起来,只觉天旋地转,刚巧有人按门铃。
“我看见大门没关,我可以进来吗?”竟然是彦年从大门后探出头来。
她抬起头,还来不及拭去额前汗珠,他已堂皇而入,奉上一束浅橘色的玫瑰,娟娟惊讶地接下花朵,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芬芳花香。
娟娟发丝凌乱、脸色蜡黄,穿着旧的棉睡衣,一副松垮垮的邋遢模样。她看见花儿,才手足无措地想掩饰自己的窘态,一时忘了彦年曾是她厨房中的常客。
“我帮你把花儿插起来。”他彬彬有礼地找到花瓶装水插花,似乎也忙着掩饰心中的尴尬。
两人凝神望向窗上动人的粉橘色玫瑰,半天都不知如何开口。
“谢谢你。”娟娟终于开口。
“看到它就想到你。”他力持平静地说:“温柔、美丽,让人迷醉得忘了叶片下有刺。”
彦年举手撩起娟娟的发丝,她心头的冰墙似乎在他一触之下开始溶化。
“你为什么要来,就是为了提醒我玫瑰有刺吗?”她实在不想争执,却忍不住反问回去。
“哦!我在足球场碰到小祥和小明,他俩真可爱,中场休息时一看到我,就挤过人?跑来找我。”
“哦!”娟娟不觉讶异,双胞眙平常就念着他,当初她真怕儿子太缠着彦年,反而会令他对自己厌倦起来。
“我想应该到你的地盘来和你……谈一谈。”
娟娟别过脸去不说话。
“我答应过小伙子要教他们足球和其他运动,如果不是你硬要分开我们,咱们三个会处得更好。”他笑着摊开手。
老天,他又要翻旧帐,她该将实情说出来吗?娟娟很怕,但仍鼓励自己面对现实。
“我不是有意的。”她迎向彦年热切的眼光。“我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嫉妒。”
“嫉妒?”他大叫:“对亲生的儿子?”
“还有你。”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有股一吐为快的冲动。“你们都是男生,总谈些棒球、足球什么的,我自然觉得你们三个是一国的,我处处插不上嘴,总觉被遗落了。”
“天晓得你竟然有那么孩子气的想法。”他温柔地搂住她的肩,溺爱地拥着她。“我跟他们作朋友难道不好吗?我还以为你只顾自己和儿子,原来小心眼里有这层顾虑。”
“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娟娟笑道:“你千万别笑我。”
她突然感到昏晕,害喜的恶心感又泛上来,她竭力要自己忍住,期望别被彦年看出端倪。
“你还好吗?”
“有点不舒服,不然就和孩子们一起去看足球了。”她说:“我原准备再休息一会儿的。”
“想让肚里的宝宝陪你静静地渡周末?”他抓住机会就问。
“你说什么?”呕吐感再度来袭,令她几乎招架不住。
彦年及时扶住她的腰搀她坐下,握住娟娟的手,温柔地说:“好好休息,可爱的小母亲。”
“是我公公泄的密。”
“你公公的骡子脾气你不是不知道,问他一百句,他只不关痛痒地叫我来和你谈谈。别生气,是小祥和小明跑来告诉我,他们快有妹妹了,当时我差点昏倒。”
“天哪!”娟娟闭起眼睛惊呼:“我原来不想让他俩知道,但他们偷听到了。”
“那我呢?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想当然,孩子是我的。”
她骤然睁开双眼,盯住令她心慌意乱的爱人。
这回他可不放过她。“你几时会告诉我呢?”
“早晚.....总会……反正……”她慌张地不知所云。
“难道你怕我会不要孩子?”
“不!”她一听“不要”就吓住了,委屈地说:“反正我会生下孩子,好好带大。”
“你在说什么啊?”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
“但我是第一次当父亲啊!”声音几乎把屋顶都震垮了。“我想说的是--以你的年龄,应该没问题吧?”
“还没害完喜呢!”她发觉彦年的紧张全出自关怀,眼中也放出她从未见过的光芒,娟娟不禁放松心情,带着几分娇羞地说:“这个宝贝真够调皮,闹得我整天心神不宁。”
“像极了妈妈,也把爸爸弄得心神不宁。”
“你开玩笑容易……”她与詹彦年面面相觑,旧爱新愁齐上心头。
“其实并不容易,娟娟。尤其当我想到在办公室那么多天,你连一个字都没透露,对金钱支援更不屑一顾,也许你怨我说过一些不负责的话,可是你怎么忍心把我蒙在鼓里,孩子的父亲有权知道一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