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霎时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全身红通通,面颊火辣辣,“我--长这么大--也只月兑过--两个男人的衣服。”
言下之意,好像她多放浪似的,若不是他昏迷不醒,她哪得每天月兑衣换药?十数天下来,不熟能生巧才怪。
“另一位是谁?”杜叔伦原本逗弄的语气,瞬间转为冲天的醋劲,酸得不得了。
还有哪个男人也享受过同等的“服务”?
“讨厌!爹啦。”故意取笑她。如霜嗔怨地睨了他一眼,抹药时,刻意加重力道。
“唔--”这一下挨得不冤枉,未来的老丈人又已仙逝,怪不得也。
终究不舍,见他蹙眉,她立即放松手劲,轻柔地在伤处呼气,“对不起。不痛、不痛!”
苦肉计如此好用!这点要牢记。不过,同理可证--
“霜,我的左大腿也有一处撕裂伤--”
“嗯--哼!”总算被她扳回一城,如霜狡黠一笑。
天呀!他的男性尊严,荡然无存。
如霜已模透他身上每一寸,可他对她玲珑胴体的记忆,却模模糊糊。
罢了,这已不是头一遭。不争一时,他争千秋!
“满意吗?”他神采奕奕,期待地问。
“满意?啊--三爷讨厌!”退去的激情又再度涌上,如霜羞窘不已。
杜叔伦朗朗大笑,可这一笑,又牵动箭伤,痛得他龇牙咧嘴。
“活该!谁叫你要挑惹我。喏,吃药。”缠好干净药布,套上外衣,如霜将搁在一旁的药汁端来他面前。
“一定得喝吗?我觉得此时的精神体力,比喝过药后还要好。”喝完药后,没片刻他即开始疲累嗜睡,为何?
“你不想早点回家吗?不吃药哪好得了?这可是笑阎罗前辈今早替你把脉后,特地调配的补药,别辜负人家一片心意。”如霜循循善诱。
懊告诉她吗?笑阎罗师徒初见他醒时,那诧异怔愕的表情--他们,似乎不乐见他清醒。
为什么,他会有月复背受敌的莫名感受?
“霜,你觉得笑阎罗师徒是怎样的人?”
“大好人!他们救了你,是我的恩人。”如霜双眸含笑,不疑有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或许,是他多虑。只要他们不伤害如霜,他无所谓。
左手接过瓷碗,杜叔伦将药汁一饮而尽,“去忙吧!免得小三又来这儿要人。”
“嗯。你好好休息。”
目送如霜离去,须臾,他的眼皮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抵挡不了排山倒海的困意,他合眼昏睡。
*****
“原来,屋边栽种各样奇花异卉,难怪清风拂面时,总带来阵阵芳香。”
“不只如此,后院还广植各式药草。你有几味药,取材就在那儿,方便得很。”如霜替倚在门口看屋外景致的杜叔伦添衣。
“这附近只有一户人家?”前方是一大片密林,看不到尽头。这里,的确适合隐居。
“笑前辈师徒是出世奇人,不喜嘈杂。三爷撑得住吗?要不要进屋去?”
“不,我想吹吹风。”他徐行步向屋前古松下,闭眼听松涛。
如霜静静地立在他身后,观赏这幅美丽风景。
苍松、和风、谦君子,这是一幅意境极佳的树下隐士图。她用眼睛仔细记下这一刻,来日,描绘赠予他。
“如霜!做饭了。”从屋脊跳落的小三,提着两条刚钓上来的鱼给她。
“小三,谢谢,三爷的体力就靠它了。”吃鱼补血,伤口也能快快愈合。如霜举着鱼,朝杜叔伦绽出一抹倩笑。
“喂,我也要吃。”戳戳如霜后背,小三语气不善地说。
“好,大家有分。”
杜叔伦莞尔。
“奇怪?还没开饭吗?如霜姑娘,我饿了。”从炼丹房出来的笑阎罗,捧着碗筷,走到偏房外,找如霜要饭吃。
“对不起!我马上做饭。”投给杜叔伦一记抱歉眼神,如霜匆匆进厨房。
“师父,你不是肚子饿?不会去帮如霜的忙?”
“帮什么忙?”她煮的料理又香又好吃,不像他,食物老是烧焦过咸,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笨!生火杀鱼呀。”
“你说我笨,我是你师父!”
“你如果想在一刻钟内吃到午膳,就快去。”
“一刻钟?”笑阎罗咽了口唾沫。为了炼药,他早膳没吃,此刻早已饥炎上焚,肚子辘辘作响,好想再吃如霜做的糖醋鱼、豉炒藿叶、排骨金萱汤--
不暇细想,他脚跟一转,朝厨房飞奔。
“你有话对我说?”杜叔伦缓缓开口。
“唷,你不笨嘛。”小三睥睨的眼神,多了几丝敬意。
这小子,从半个时辰前就待在屋顶上,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是有伤,听力可没受损,早就发现他这个梁上“小人”。
“我要你离开如霜。只要你答应,我这儿有两颗药丸,吃下包准你马上无病无痛,健步如飞。”小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瓷瓶,丢给杜叔伦。
“为什么?”他不疾不徐,从容地问。
“因为我要让师父娶她,这样以后天天都有香喷喷的饭菜吃。”
单纯只为口月复之欲?“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在你的药里下毒,无嗅无味,一碗一滴,不出三天,你就心脏衰竭,自然身亡。”
使毒的手法如此高超,救醒他,应该不需花上十四日,“你们在我药里动手脚?”
“反应真快。没错,我和师父不想如霜太早离去,就让你半昏迷着。只怪你底子深厚,不然,你应该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这人从小不知吃什么珍贵药材长大的,竟能靠自身的武功修为,冲破黑暗迷障,坏了他的整盘棋。
直觉不假,忧虑成真。
“我走,如霜不会留;我死,她更不会独活。小三,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杜叔伦将瓷瓶扔回给他。
“你以为你是谁?我师父人品相貌、聪明才识,哪一样比你差?自大的家伙!”小三轻蔑冷嘲。
“我不是自傲,瞧不起人,只是我了解如霜。况且,令师尊对如霜好像没那个意思。”
“他不要,我要!”小三双手抱胸,洋溢爱慕之情,自信十足地说。
这才是症结所在!
“你起码小她六岁--”恐怕还不止。
“那--那有什么关系?我--我会长大,再等几年,我就可以娶亲了。”小三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地反驳。
“小三,喜欢一个人,应当尊重她的意愿,而不是用强制的手段去夺取。你说你喜爱如霜,你可有设身处地想过她的需要?她身上的衣裳破损单薄,你可曾注意?给她一套干净保暖的衣物,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还是你根本把她当女佣看,只要管好你的肚肠,生活起居,不论是谁,你都可以随意说喜欢?”他一步步接近问题的核心,要小三看清事实。
他需要的不是妻子,而是娘亲。他在如霜身上,找寻失去的母爱。
“你--你胡说!才不是那样!”大吼完,小三恼羞成怒地跃上树梢,蹲坐在上头生闷气。
唇枪舌剑的家伙!让他像只斗败的公鸡。小三边扯树叶边诅咒他。
望着地面、肩上、头顶纷纷的落叶,杜叔伦摇头喟叹,仰天长吁。
遇上情敌--在他清醒的第二天。
*****
“后来呢?七岁的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山上砍伐下来的木材,劈成炉灶适用的大小,小三红润的脸庞,满布辛勤劳动后的汗水。
“不。糊里糊涂。那时的我呼吸急促、头晕脑胀、身热发烧、胸闷想吐,难受得很。爹爹一瞧,不得了!跋紧将我扶到树下阴凉处,解开我过紧的衣襟,喂我喝大量的茶水,然后使劲按我的人中,痛得我哇哇大叫!可是,说也奇怪,渐渐地,精神就好转,身子也没那么不舒服。回到家,他二话不说,硬是在我后背刮下一层皮--”如霜边聊天边把小三劈好的柴火,一一在厨房外头堆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