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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不翻身 第5页

作者:秦然

“大皇兄!”渝沛再也不顾肆虐的眼泪,他握紧双拳,咬着下唇,蹭地站起身来,“你怎么可以为了逃避责任为了享受安逸而抛却皇长子的身份,抛却父皇母后对你的思念,抛却兄弟手足之情,抛却肩臂上本应扛举的苍生社稷?!大皇兄,想不到你竟如此自私!”

自私……是!渝沛说得没错!他原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他走回桌前,与弟弟相对而立,仍是一脸气定神闲。轻撩衣袍,他坐,一双眼睫轻垂下来,盖覆住眼中或许会显露的其他思绪。他手握成拳,中指有节奏地敲扣着桌面,倏地,他不容反驳地开口道:“明日我送你回去。”

第二章

他一步一步地步入这间过于奢华的宫堂,越向深处走去,越觉胸口压抑,却又没想过停止、回转。

前方,紫色、蓝色、粉色——各色薄纱随风时舞时落。纱帐后站立着一道女子淑雅的身影,纱雾遮盖着她,时隐时现……那道身影美丽、高贵、灵慧。她安静、沉默地站在那里。

是她……分明是她!

他几个大步冲向前,想看清她、靠近她。而她却模糊了、退远了、消失了。

等等!

你为何出现在我梦里?

你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别走!你别走!

猛然睁开双眼,初升新日带来的光亮罩上身体,裳于晨怔了怔,双手盖住眼睛,深深地长呼出口气,再更深更长地吸进新鲜气流,这才坐起身来。走下床榻,走向窗前,推开窗扇,清脆、欢快的鸟啼伴着有些凉冷的清鲜晨气扑面而来。

她……来了!他已很久很久未曾梦见过她了。昨夜,她再次来到他梦回里!为什么?!

“我帮你看管了一夜那小子,不敢怠慢,不敢合眼!裳爷您老睡得可踏实?”一道轻捷的身影带着春晨凉风旋到他窗前,打断了他的沉思。

接下来,一只小巧的手探向他,勾了勾纤细的手指。

裳于晨看着面前的小手,这只探过来的小手纤巧却不够精致,白润却不够细女敕,顽劣的小手好像天生便熟悉这个向他探手的动作。只要需要,它便可以随时随地以各种有理无理的缘由而伸出来探向他,一气呵成,不需辅助任何言语解释。

他抬起头,对上这小手主人灵秀的双眼……她的眼睛慧丽灵动,似曾相识。多少次,他放任自己掉进思索与恍然中,企盼这双灵动的眼睛带着他找寻些什么,却每次都无功而返,似乎有一道巨大而朦胧的纱帐挡在他所需要的答案之前,让一切隐约可见,却又触及不到……是啊,贤儿的双眸和他的梦怎么可能有联系!

他什么意思?说好看人一晚四两银的,看在他平时信义不错的分上才没立字据,干吗如此诡异地看着她,想赖账?

“裳于晨!你——”贤儿撸起袖子,伸臂探向他领口。

躲闪开伸来的小手,沉思了下,裳于晨探身拉握住她的小臂,将她拉近身前,道:“贤儿,有笔好买卖接不接?”

“嗯?”

“保趟镖。”

“这个——”

“没把握?莫不是功力不济?”

笑话,功力不济?嘁!她老爹是谁,当今武林论武功,老爹若是自谦自己排名第二,绝没有不要命的敢站出来称自己是第一!她从小受老爹教功夫,谦虚点吧,不敢说顶呱呱,也敢说没问题。只是,她走了,铺子怎么办?老爹哪天蹦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

“贤儿,咸鱼翻身,机不可失。”他懒懒地伸了伸双臂,转了转脖颈,打了个呵欠,然后用双手撑着窗沿,瞄着她。

“我接!”话音未落,她已敏捷地从窗外飞身进他屋内,“东西在哪里,快快拿来,我好速去速回!”说着她开始翻箱倒柜。

“喂!我说——”

“不要磨蹭了!快拿出来!”贤儿重重地关上衣柜双门,不耐地蹿到他跟前。

“你让我怎么拿给你?!”他皱皱眉,慵然地抬起双手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随手束齐。然后,自顾自地套上罩衫白袍。

“废话!把你让我保的镖用你的爪子拿起来,交给我啊!”

“贤儿。”他轻叹口气,双手搭上她双肩,“你教我!”

“呃?教你什么?”贤儿侧头看他,一脸不解。

他倏然正色,紧紧注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教我——该如何拿起自己,交给你!”

☆☆☆

正值晌午,孟州城的街市回复了短暂的清闲。

行人渐稀,两旁铺子里的伙计们偷空打着瞌睡——春困,春困,在这样晴朗、温暖的春日午后,就要做一些符合春天该做的事,但是……

“吱——吱——”

街市尽头,一匹干瘦的灰马吊儿郎当地踱步,渐行渐近。马儿身后的车架松散歪斜得像是随时都可以四散开花,而车架上的布帘覆着厚重的尘土与油渍,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随着前行的节奏,马车的两个破旧车轮不断制造出吱呀哀号,随着青石板路的坑隙咯咯噔噔地跳跃起落。

贤儿高高甩起手中马鞭,再敷衍了事地轻轻落在马儿上敲了两下。她的这辆破败马车便是所有幻想抽空小憩者的梦魇、是扼杀美好春日午后的元凶!

其实,贤儿并不知道她所保下的这趟镖目的地在哪里,那个被她保的“物件”好像并不打算告诉她,她也真的不想问。反正三十两订银已顺利藏到家中她铺板下的小钱匣里,又与他说好要以天计算酬劳。所以,她巴不得保着他巡游列国才上算——只要可以多攒些银子,她不在乎多跑跑腿。何况,这趟镖的任务如此简单——他说:跟着他,只要跟着他就成了!

眼下,已是孟州城境内,这孟州城虽与临州相邻为伴,但却没有临州城的热情好客啊!

“好像这里的人都不太友善是吧?”贤儿左看右看,只觉沿途街市两旁似有无数眸光如利箭般刷刷刷地射向他们的马车。

“我给了你十两银子雇车吧?”她还敢说?还不都是因为这破车!裳于晨揉了揉被“吱纽”声荼毒得已近麻木的双耳,瞟了眼身侧驾车的贤儿。

“没错。”贤儿撑起一条腿搭在车辕上,将马鞭扛在肩上,掰着手指向他报账:“讨价还价不到三两便到手了。听好了,这车是‘到手了’,不用还的!”多便宜!多难得!至于剩余的银两,自然烙下了祝贤芋三个金闪闪的大字,识相地淌进了她的小钱匣。

“厉害。”这辆车竟能坚持到出了临州城!裳于晨击掌,由衷感叹。

他知道她为了省下银子来必然要使这一套的,但绝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么绝。以为路程不远,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哎,哎嗬……疼,腰疼,疼,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老天爷!才赶了半日路而已。

还好,接下来的是水路,雇船他一定要自己来,船儿这种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东西还是他亲自出马可靠些。

“喂,那小子是京州都人,你也是?”贤儿侧头瞧他半晌,忽而压低声音问道。

“我是。”

“他真是你弟弟,亲的?”

“亲的。”

“他从大老远的京州都跑来找你,干吗?”

“聊天。”

“骗人!”

他瞪瞪眼,道:“相同的话,第三遍了!再问,扣你银子!”

贤儿立即正色,摆正脸,口不出言、目不斜视。

裳于晨忍住笑意,坐直身子向前眺望,隐约可见前面繁忙的河港。

“贤儿,停车。”

马儿懒懒地止了步,接着响起的是“吱呀呀”让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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