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应渝浚厉声喝问。
“英王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越至衡微微一笑。
“你是大椋皇室的正统?!”
“我是。”
“你好大的胆子!”应渝浚沉声喝道,手中略微用力,剑刃陷入了越至衡的颈项,淌出血红。
织初冲上前来,挡在越至衡身前,用双手抵开锋利的剑刃。应渝浚的心中一震,连忙调转剑锋。
“你让开。”应渝浚看着她淌血的双手,紧蹙剑眉。看到她张开双臂、坚决地护在越至衡面前,不移不动、坚定倔然,应渝浚再问:“告诉我,在此之前,你知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她现在才知道越至衡的身份的话,那么她是无辜的、越家是无辜的。但如果她早就知晓,那一切会完全不同!说明父皇当年并未错判越家,而越家的确做了背叛尚朝之事,被囚也罪有应得!丙真如此的话,他根本没有立场去向父皇要越家的自由,他根本不能妄想……要她!
她紧咬下唇,抬起眼看着他,“我……知道。”
他屏住呼吸,仔细打量她。倏地,他愤怒地举起手中利剑、直指她眉心,“越织初!越家竟犯下如此叛国之罪!你还不认罪!”
她看着他因狂怒而变得煞白的面容,居然勇敢地摇头,“越家无罪!当年我爹出于臣子的忠心,只是单纯地想保护年幼的尚氏幼子,并未料到有朝一日会出现如此混乱的结局。此人是椋玲妃的儿子、是椋室继承者没错,但他也是尚氏后裔!”她坚定而缓慢地陈述,“英王,你不能伤他,更不能杀他!当今圣上曾经承诺过,永不杀尚氏一脉!”
他怒瞪着她,“你在要挟本王!”
“织初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不敢做的?”他冷冷地笑,但目光在触及她淌血的双手时,他转过了身,不再看她。
“请你相信,越家对大尚天朝绝无二心!我曾对娘亲许下誓言,誓死保护尚氏皇子。既许了誓,我便会应誓。你杀了我吧,如果你坚持不放过他,请你先杀了我。”她说着微仰起头,轻轻合上双眼。
“混账!”应渝浚愤怒地走近她,将她扯至身前,“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如此威胁本王!”
“放开她!”越至衡试图挣月兑束缚。
“将越至衡带下去,听候处置。”应渝浚推放开织初,冷冷地下令。
*****
应渝浚走向桌几,一拳重重地捶向桌面,沉重的力道几乎将桌几分裂。
“过来。”良久,他命令。
织初身子一僵,抬起眼看向他。他的面容冷郁、眼神威严,让人不敢靠近、不敢注视。她深吸口气、将背脊挺得更直,移步走向他。
应渝浚坐下来,伸臂将站定在不远处的她揽至身前,没有距离地与她相对,然后他拉起了她的双手,逼她张开手心。于是,两道淌着血的伤痕呈现在他眼前,如芒刺般扎痛了他的眼睛。
接下来,他俯下头,深深地吻上了那血痕。
她错愕得忘记了挣扎,呆呆地站着,不能思考、不能行动。
他抬起头,稍稍用力,她就这样跌入了他的怀抱。她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他的唇已然寻上了她的,他的吻狂热、激烈,还带着鲜血的味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难抑的狂怒,以此惩戒她的倔强、偏傲。
许久后,他放开她,他与她的气息互相交缠,但他看她的眼神却锐利非常。她心虚地别开头去,他却强硬地扳回她下颔,逼她对视自己的双眼。
“你要我如何处置越至衡?”平稳下呼吸,他冷静地开口。
“放他走。”她直视他,清晰地说道。
“你凭什么说出这三个字?!”他的手不着痕迹地移到她的唇畔、脸颊、双眉,最后停驻在她的脑后。
“我没有任何筹码,只凭我的心。对于我,他不仅是越家守护的尚氏血脉,更是我的兄长,是在这世上我仅存的亲人。我知道,越家一味只知尽忠,却忽略了他同时是椋氏后人的事实。请你相信,越家和我的爹娘始终对国家忠贞不渝,如果你一定要治罪,这罪我领!只要你放过他,什么惩罚我都可以承受,你甚至可以马上赐我死罪。”她字字发自肺腑、不卑不亢,不再退缩、不再逃避他凌厉的眸光。
越家确是代代忠良贤臣,朝野上下都笃信,应渝浚也一直都知道。知道越至衡的真实身份的人不多,不着痕迹地放走他并非难事。只是,事关重大,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放走越至衡吗?一念之差,将会造成何种后果,他不敢想象,更不愿去想。
眼前的她才是最真实的!他要触碰到她,他要拥她在怀--他要永远如此!他承认他失掉了原则!失掉了判断!失掉了理智!也许还会因此失掉父皇的信任,失掉爵位,甚至有可能失去--性命.....
但是……没关系,这些对他都不重要。只要他不失去眼前的女子,只要可以不失去她!
“你果真什么惩罚都愿承受?”他轻问道。
“是!”
他放开她,叫泉峥进来,“本王命你亲自将越至衡一行送出颐州。立刻出发,不得有误。”
“遵命!”泉峥双眼中掠过错愕,但他只是如往常一般躬身领命,并没多问,转身步出厢房。
“你真的放过他?”织初不敢置信地轻喃。
“越至衡的身份如此特殊,而大椋帝现在已病人膏肓,不久越至衡就会即位,到那时你便可证实了,不是吗?”他走近她,“我犯下如此不可挽回的错误,但因为你,我不会后悔。但你也要履守诺言。”他停在她面前,将手置于她腰间,“你许诺过的,只要放过他,你什么惩罚都愿承受?”
她点点头。
“那么,越织初,我对你的惩罚是……”他紧紧地拥住她,轻轻地说:“陪我。今生今世,陪着我。”
他的话语让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感动的泪夺眶而出。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脖颈,却在中途停止了动作,“应渝浚将要娶的人是大敕国的九公主”越至衡的话忽然在她的耳畔响起,挥之不去。
“织初?”他垂首注视失神的她,等待她的承诺。
“你……”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轻吻她的眉心。
“你要大婚了是吗?”她深吸口气,轻道。
“是……但……”
她掩住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会向父皇说明,我会娶的王妃,只有--越织初。”他拉下她的手,包裹在自己双手中。
她回视他。良久,她突然从他掌握中抽回自己的双手,并退后一步。
“我陪你,我会陪你。”不是今生今世,只有今夜。
爱他!发自肺腑地爱她,她想自欺都不可能!但,她却忘不了爹娘的死,忘不了尚隆帝的残虐,忘不了他的身份……
她不能让他为了她而去顶撞尚隆帝,那后果她承接不起!不是怕自己会有事,她担心他,无法克制地担心。
今天他为了她,放走了大椋的继任者。她很清楚,他为了她做出了多么糟糕的决定。如果尚隆帝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他会受到何种处置……她不敢想象后果!
所以……他不能不要大敕公主,她不要他再去冒险!为了一个差劲到不敢承认内心所爱的女子,不值得啊!
她颤抖的手伸向自己腰间,解下飘逸的束带,褪下外衣,水蓝色的衣衫随即跌落到地面上。
“织初。”他伸手按住她放在中衣束扣上的纤手,感觉到她的冰凉,“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