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井水已经够冷了,干嘛还要加冰雪?”用温热的水洗脸不是比较舒服吗?
“是谁要妳多管闲事了,去给我换盆新的来!”见她仍没有动作,他瞇眼讽刺道:“怎么,大小姐连这点小事也不愿意做?妳干脆给我滚出去,我另外找人做。”
他知道她正被人追杀,现在无处可去,若是离开吴府,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嘛,我去就是了,干嘛威胁人。”粉女敕的小嘴扁起,宝贵儿端起铜盆离开。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边打水心里边骂着,然后架梯子取来松树枝头雪。
当她再次端水进房,手伸进水里拧巾子时,沁骨的寒意直窜脚底,让她浑身打冷颤。
哇!好……好冷!
不愿被那个坏家伙取笑,她硬是咬住唇瓣,阻止差点冲口而出的惊呼。
她心里咕哝着,这么冷的水,都快把她的手冻僵了,她就不信吴常受得了这种冰冷。
“少爷,请擦脸。”
看他接过巾子拭净脸庞,竟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她忍不住怀疑,这家伙该不会有自虐的性格吧?
啊,难道是因为从小缺乏关爱,所以用这种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你没事吧?这么冷的水……”一股悲怜涌上心头,她正要表达关怀,却被他的话给当头浇了冷水。
“收回妳该死的怪异眼神!我从小练功,体内有真气护着,寒气不侵。反倒是妳,娇贵的小手一定被冻坏了吧?啧啧,真是可怜哪,要不要乘机哀求我放了妳啊?”吴常冷眸睇向她冻红的小手,恶劣地嘲笑道。
真可恶!原来这个家伙是故意捉弄她。
宝贵儿将手藏在背后,倔强地抬起下巴。
“这一点冷意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才不会认输呢!”她才不如他所愿,夹着尾巴逃跑。
“是吗?那还真是好胆量。”他扬唇,态度似乎有软化的迹象。“现在我要用早膳了。今天想吃清粥小菜,妳去端来吧,宝丫头。”
他被她坚决的态度打动了吗?真是太好了!
宝贵儿高兴地跑到厨房去,备好清粥与五盘小菜,将早膳送进他房里。
“少爷,清粥小菜来了,快趁热吃吧!”
摆好碗筷,她带着满满的笑意面对他,却迟迟不见他动筷。
“唉,清粥似乎太淡了些,现在我想吃烧饼油条和豆浆,撤下去换新的来吧。”吴常优雅地托着腮帮子,唇畔扬起一抹恶劣的微笑。
“你……”可恶,她被骗了,这家伙根本就是要整她!
“我饿极了,手脚快些,宝丫头。”他满意地看着她顿时有如乌云蔽日的脸庞。
“是。”宝贵儿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认输,不然她就会失去接近他的机会,更别谈改变他顽劣的性格了。
这一次,她故意晚一点才把早膳拿进他房里,她就不相信他宁愿饿肚子也想跟她玩下去。
“少爷,早膳来了,要趁热吃喔!”
不料才摆好碗匙,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这烧饼油条太腻,换素菜、包子和清茶好了,妳知道该怎么做吧?宝丫头。”
“我知道了。”见他弯眼而笑,宝贵儿简直快气炸了,迅速收拾好早膳退出去,以免自己忍不住动手殴打主子。
懊死,这家伙顽劣的程度不容小觑,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整她,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他给玩死。
宝贵儿在厨房里,一边啃包子,一边哀声叹气,正巧被路过的吴行雁看见。
“怎么啦?是不是少爷为难妳了?”
“没什么啦,少爷只是拿不定主意早膳要吃什么。”她知道吴总管已经够忙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唉,这小丫头的心地真是善良。吴行雁知道那小子不会让她好过,她还如此为他说话,真是令人不舍。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跟我说一声。”
“真的吗?”她双眸一亮,“那我可不可以跟吴总管借几个人手?”那家伙这么爱虐待下人,一定招来许多怨恨,干脆聚众痛殴他一顿好了。
“好,没问题。”吴行雁大方应允。
不是倔着小脸说不肯认输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等了许久不见人影,吴常猜想,宝儿可能如同过去那些丫头一样逃掉了,不然就是跑到行雁那里哭诉了吧。
“哼,真是个爱说大话的丫头,才撑不到一个时辰就放弃了。”
他打算自个儿到厨房吃早膳,正欲起身,带着甜美微笑的宝贵儿忽然推门而入。
“少爷,您的早膳来了。”
吴常扬眉睇着她,心里微讶。
看来这丫头毅力非常,不过,她还是敌不过他。
“把这个拿出去……”
他话未落,宝贵儿立刻接下去。
“少爷又不合胃口了是吗?这容易。”她嫣然一笑,玉指轻弹,门扉应声开启。
门外十二个丫鬟一宇排开,每个人的手里端着不同种类的早膳,正恭候吩咐。
宝贵儿虽然很想把这家伙抓起来痛打一顿,不过那么做一定会被踢出吴府,只好想出这个办法来。
“各位姊姊,都端进来吧。”她一边招呼着,并向吴常说道:“所有的早膳都在这里了,少爷你想吃什么就任选吧。如果没有想吃的东西,恐怕只能饿肚子了。”
看他脸上挂着的恶笑瞬间垮下,宝贵儿扬起笑容,心里得意得很。
炳,磨人精也不过如此。
别小看她的能耐,她可不是其他那些单纯的丫头,只会乖乖地被欺负不敢反击。
看来,这回合与他的战争,她小小地扳回一城。
呜……她不该说大话的。
这家伙果然是磨人精,她实在小看了他虐待人的功力,以及宛如石头般的固执。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她的命都快被折腾掉半条,每日有做不完的粗活,全身的骨头彷佛被人拆解再重新装回般酸痛不说,还得时时承受他的冷嘲热讽。
他的内心深处有如天山积雪,遥远而寒冷,她到达不了,也触碰不得,摆明了教她认清现实,别妄想有融化他的一日。
宝贵儿裹着厚厚的被子趴在窗边,望着吴常紧闭的门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不懂,为何他老爱将别人的好意拒于门外,就算爹娘早逝,仍有许多人愿意真心待他啊!吴总管是,她也是,还有府里许许多多的丫头、奴仆,只要他愿意的敞开心门,每个人都会善意回应他。
为什么老爱摆张臭脸,说些难听的话,把接近他的人都气得离他远远的?
“吴常这个混蛋!大笨蛋!”宝贵儿忍不住对着那紧闭的门扉骂道,水眸里浮现一丝伤感。
她对他是既羡慕又嫉妒,他有这么多人真心诚意的对待,还不知道珍惜,哪像她才是真正孤零零的,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喜怒哀乐,更别说她的死活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记起又近月底,得要吃药了。
她掏出怀中的玉瓶,倒了颗续命丹吞下,然后再度深呼吸,振奋精神。
“宝贵儿,妳千万不能放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妳的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的。”
她知道吴常不是完全薄情寡意,若真是如此,她就不会见到每日早晨在他眉宇间凝聚不散的悲伤。
她总是努力的抚去那道痕迹,却又在隔日再度浮现他的眉心,那彷佛显现出他心里的痛苦,教人妩法忽视,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悲伤呢?无法入他的梦,她就只能紧跟在他身边,希望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了。